“快叫主治醫師!”稍微年長的護士,急忙拿起口袋裏的對講機,“主任,你看來看看,四十二床的病人要出事了!”
順著她們的目光,我把頭低了下去。
傻子!
隻見傻子已經全身潰爛,像是煮熟了的蝦子,身上一片緋紅。
“小吳,快把病人抬回去!”老護士對著幾個小護士大喊,“病人本身就是因為皮膚潰爛,導致被全身被細菌感染,情況危在旦夕。現在潰爛麵積加大,地上全是病毒,再這樣下去,他會沒命的!”
傻子······
我看著傻子,刀戳心窩子一樣的難受。
他虛弱的要命,卻偏執的抓住村長的腳踝,氣若遊絲:“爸,別打我、媳婦······”
我心裏一酸,淚水止不住的往出湧,一瞬間,眼前一片模糊。
難怪發瘋的村長,會突然之間停止對我的虐待。這一切,並不是因為他用光了力氣,而是因為他的寶貝兒子,比他更加喪心病狂的從病床上爬了下來。
細菌的感染,讓傻子原本就胖呼呼的身體,變的更加臃腫。仿佛一隻被注滿水的氣球,圓鼓鼓的,全身透明,一觸即破。
更準確的講,意識不清的他,應該是從床上摔下來的。
“砰”的一聲,晶瑩通透的身體,像是水球一樣,炸裂開來。
傻子一身的血,光是別人看著,就覺得觸目驚人,更別說此時的傻子是何等的痛苦。
但即便如此,傻子還是用生命的最後一口氣,擋在我前麵。扯著他老爸的褲腿,讓他父親住手。
可以說,如果不是傻子的及時出現,那麼現在躺在地上的人,必然就是我。
“快救我兒子!”村長什麼都顧不上了,對著周圍的護士大喊。
傻子的倒下,仿佛卸去了這個惡毒中年人的所有盔甲。村長匍匐在地,抱著傻子,老淚縱橫。
很快,幾名醫生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
一群人合力把全身是血的傻子抬上了病床,急忙把傻子推進了搶救室。
村長順著搶救室的外牆滑倒下去,全身癱軟的望著天花板,眼神呆滯,嘴唇不停的打哆嗦。
我擦掉眼角的淚水,橫著心,從醫院裏走了出去。
走出複雜交錯的大樓,陽光從天空中傾瀉而下。
十二點的中午,正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候。
庸碌的人們,享受著冬日久違的溫暖。
駐足的路人,三三兩兩的坐在星羅棋布的小攤上,愜意享受著午後的時光。
我回頭望了一樣,深不見底的醫院走廊,跟外麵的陽光相比,顯得昏暗不堪,幽暗的如同一座魔窟。
我深吸一口氣:自己應該算是從魔窟裏麵逃出來了吧。
傻子應該這次應該已經萬劫不複了,不管是護士還是醫生,在把傻子推進搶救室的時候,無不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就算是深夏市最好的醫院,最好的大夫,麵對傻子這樣的病人,也同樣是焦頭爛額、一籌莫展。
所以一直飛揚跋扈的村長,才會像是被抽幹了靈魂似的,癱倒在病房的門口,形如枯槁,幹涸的如同一具死屍。
我的目的已經實現了,傻子肯定是死了,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徹底沒了累贅。
就像謝子聰說的,這座壓在我頭上的大山,已經徹底分崩離析。
可是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我掬起自己的兩頰,想拚命的笑一下,沒想到自己卻莫名其妙的哭了。
兩滴眼淚從眼眶裏泛濫出來,我的心好痛。
我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冬天的旭日對我而言,也開始變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