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檢司主事司徒熠，雷厲風行，慧眼斷案，親擒奸夫。一眾下屬心服口服，喜上眉梢。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司徒熠趕了宋理，端了賭攤，又將尾大不掉的碎屍案理得清清楚楚。
有這樣的主事大人帶著，巡檢司的屬吏總算揚眉吐氣，在軍火鋪的同僚、都水監的上官麵前，也能挺直了腰板，說上幾句自誇之詞。
更別說一向不對付的街道司，呸，說不對付都是給它長臉，壓根就沒看得上。
果然是個顯眼包部司，聽說前夜全員跟來強行蹲守，想蹭個抓凶犯的功耀，結果你猜如何？
帶頭的謝主事身先士卒，在渭河裏泡了半宿，又在床榻上躺了半天，才敢起來。也不知道是真的身體太差，還是臉皮太薄。
但也不能全賴他們，畢竟做慣了巡街灑掃的活，怎堪大用。
再退一步想，當初就是一群不堪大用的庸才，才烏泱泱投靠了街道司，廢柴抱團，紮堆顯眼。
巡檢司守門的兩個屬吏越聊越起勁，渾不覺，街道司主力，淩暮四已然跟至身後，劍未出竅，白眼卻翻上了天。
“抱團不好麼？世情本就險惡，同僚若在背後捅刀，你們受得了？”
淩暮四一個混不吝，仗著聊勝於無的姿色，入了司徒主事的青眼，這是巡檢司茶餘飯後都傳遍了的八卦，屬吏們也不願得罪這位風頭正盛的同僚，便好聲好氣道歉解釋。
“我們也是道聽途說，跟著嚼舌，暮四你也忒小題大做了，什麼背後捅刀，哪是我們做得了的事兒。”
淩暮四倒也不氣，眼珠一轉，湊近了腦瓜，低聲同二人碎嘴：“我沒說你們，背後捅刀，踩同僚上位的，另有其人！
你們隻聽說我家主事謝大人落水，可知，抓凶徒，他原是占了先機，跑在最前頭的。可碰上個要功勞不顧同僚的，拿他做踏板，踩他頭登了船，自己爭了先。你們猜這人是誰？”
巡檢司二屬吏大眼瞪小眼，抿著嘴都不敢接話。
淩暮四笑得陰森：“你們不猜就對了，知道了真相，往後執勤，就更害怕了……”
“怕什麼，怕功勞冊太薄，還是怕津貼不厚？！”
身後傳來司徒熠朗聲回懟，青天白日，擲地有聲。
淩暮四獰笑一滯，兩個屬吏也恢複了正形，冷眼旁觀。
“大人，好巧啊……”
淩暮四是來算賬的，可也知道，背後說人，已然矮了一截，說的又是動搖人心的壞話，更是該死。
如今若要在司徒熠的地盤上，在他下屬的跟前，辯出個是非來，顯然毫無勝算。
她也不傻，嗞起一口白牙，生生變出個討好的笑臉來。
“巧什麼。你不是專為來找我的麼？”司徒熠掃過淩暮四周身，目露不屑，“怎麼到了門前，又換一套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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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熠走過燒餅鋪，吸了吸鼻子，睨一眼淩暮四。
暮四猶猶豫豫跟著，腦中算盤子快要撥爛了。
燒餅量大管飽價格香，就是排隊麻煩了些，借著巡檢司的名頭或許能插個空，可自家大人早教育過……這關頭可不能塌台！
司徒熠走過長慶樓，淩暮四倒吸一口氣，手不自覺，摸上了腰包裏的那枚玉佩。
不知這頓論理的飯，能不能同老傅報公賬。可細說起來，又怪她多嘴多舌，讓司徒熠抓住了短處……
淩暮四臉若苦瓜，耷拉著頭，跟著司徒熠進了長慶樓，一路畏縮，等抬起眼時，好家夥，長驅直入又是雅間，資費三兩起步！
淩暮四儼然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司徒熠更是狠人，直言要新出的“撥霞供”，四幹四濕，四葷四素，滿滿十六碟子。
小二端來，熱陶爐，底下烘著火炭，爐裏清湯微漾，幾滴香油烘著蔥絲、大棗還有漬過的酸蘿卜，在爐裏漫不經心翻來滾去，攪得食客心癢癢。
淩暮四嚼著花生，呆呆看著司徒耀撥出長筷，依次將羊羔，兔肉，蝦子，魚片撥入爐中。
待到油湯再次沸起，肉蝦上下翻騰，動如活鮮，司徒熠才眯起鳳眼，帶了笑貌，穩穩夾起一片兔肉，送到她盤中。
“嚐嚐。”
爐中的香料滾過兩三道，早就鋪滿了雅間，淩暮四要說不饞，那必是假話。可也沒料到，司徒熠定力如此強大，美食第一口，居然照顧她這個做東的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