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洗心革麵(1 / 2)

淩暮四一路恍惚,謝洵的話刺耳又無可辯駁。想起那隊懶散的青衫子,多看一眼都冒火。她同他們,又有多大區別?

暮四回來欲尋張耀與蕭影,想問問他二人眼裏自己的形象,是否真有他人說的那般不堪?卻見張耀身側,多了兩位陌生的中年男女,乃是張耀雙親。

原來張耀嫌家遠不便,常常趕不上點卯,便決意遷住官廨後頭的官舍,既省奔波之苦,又得充足之眠。張父張母不免擔憂,遂前來探望,以觀其居住與任職之所。

張母環顧四周,眉頭緊鎖,手指官舍破敗之處,此處有牆洞進鼠,彼出有破瓦滴水,房屋久經風霜,又未修葺,豈能安生?張耀倒是皮糙肉厚,不以為意,稱邊住邊修繕便是。張母更為憂慮,若耀兒常居於此,又怎能時常歸家探親?

張耀無奈歎息:“娘,我若留在家中,爹便責我遊手好閑,不務正業;如今我移居官舍,你又嫌我久不歸家。我究竟要如何做,你二人才都能滿意?”

張父冷聲道:“你來街道司任職這麼久,可曾積攢些許銀錢,以行孝道?”

張耀默然低頭,無言以對。

暮四見狀,上前解圍:“伯父伯母,我理解你們望子成龍,但人各有誌,張耀能入街道司,已是竭盡全力,能堅守於此,更屬不易。此刻他更需家人的理解支持,而非苛責。”

張父麵色一沉,輕蔑道:“你一介女流,懂什麼?鄰裏撞見我兒為東司忙碌,清掃街巷,問及他的差事,叫我如何作答,顏麵何存?我二人傾盡心血,將他養大,豈是讓他從事這等卑賤之事?”

張耀一聽,羞愧難當,頭垂得更低,仿佛無地自容。

暮四不敢放臉對長輩,可內心還是連翻了幾個白眼。可算知道,張耀時不時冒頭的大男子主義,是從哪來的了。

暮四反駁:“清掃街巷,管理東司,皆是造福百姓之舉,何曾卑賤?我等勤勉務實,自食其力,為百姓謀福祉,無愧於心。難道非要腰纏金玉,位高權重,方顯人生價值?”

張父怒目而視:“此事與你何幹?”

暮四正色:“張耀是我朋友,其事我必關心。反倒是你這做爹的,不關心孩子在外是否安好,是否順心?隻圖他能否為你增添榮耀,真是可笑。

更何況,伯父您自身也沒個一官半職,怎好意思強求張耀高官厚祿,出人頭地?不過,伯父如今也正值壯年,若有鴻鵠之誌,何不親自參加科考,一舉奪魁,讓張耀也能以你為傲?”

暮四一番話如連珠炮般襲來,張父被懟得麵紅耳赤,怒不可遏,手指暮四:“你……你這黃毛頭丫頭,怎對長輩如此無禮!”

暮四見張父不接著論理,而開始挑禮,心知這場爭執已近尾聲,於是冷聲喝道:“此處乃街道司官所,非公門中人不得擅入。你若再無故逗留,就別怪我拿麻繩,捆了你這擅闖官所的罪人。”

“你你你……”

張父啞口無言,臉色在憤怒和羞愧中交替變換,最後隻能狠瞪了張耀一眼,攜張母罵罵咧咧地離去。

張耀望著父母遠去的背影,還是很低落。

“張耀,你就別難過了。父母皆是如此,口頭雖多責備,言你諸多不是,但心中還是關心你,擔心你的。不然又何須跑那麼遠,給你捎床被辱過來呢?”暮四指著石桌上,張母留下的那床嶄新被褥,安慰他。

張耀沉默不語,背過身去,不理暮四。

暮四疑惑:“張耀,你怎麼了?”

張耀仍然一言未發。

暮四猜測:“不會是我方才衝撞你父親,你生氣了吧?”

見張耀默認,暮四不禁有些惱火:“好啊,你個死腦筋,你父母前來找茬,我仗義幫你,你還怪我?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沒……沒有……”

聽出張耀微弱聲音中的異樣,暮四強行轉過張耀的肩膀。好家夥,隻見他眼眶泛紅,要哭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