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夥，眾人又重複一遍先前的推諉戲碼，她讓他去，他讓他去，他又讓她，你推我讓，車軲轆話來回說，吵得沒完沒了。
連瓦舍的戲子都不敢重演兩場戲，但這些官差卻在這無休止地扯皮，圍觀的百姓都嫌棄浪費時間，全都散了。
正當此時，一人滿臉灰塵地從官廁走出，朝他們走來。蕭影以為又是投訴的百姓，讓他別催，待等他們商議出結果再說。但那人還是堅持上前，張耀嫌他髒，捂著鼻子將他推開，不料那人一個踉蹌，便往後傾倒。
還是暮四反應快，連忙上前去扶住那身影，這熟悉的腰身，讓她心中一動，試探著又捏了捏。
“大……大人，是您嗎？”
“多謝。”聽著那熟悉又帶著疲憊的聲音，眾人都驚了。
謝洵從暮四懷裏站直，本想拿衣袖擦拭臉上灰塵，但衣袖上也全是灰。
暮四狗腿子上身，趕緊遞過去一塊潔淨的手帕。
謝洵盯著手帕猶豫了半響，還是接過擦臉，抹了半天，終於露出一雙清雋大眼。
原來，就在他們吵吵嚷嚷的時候，大人也被投訴的百姓拉了過來。見他們互相推諉，也爭不出個結果，於是謝洵親自出馬，深入敵營，將裏麵那個扇風吹灰的小乞丐給勸走了。
至於勸走的過程，瞧謝洵這滿身灰塵也知道，定是經過了一番苦戰。
謝洵麵色凝重，訓誡眾人：“百姓有難，向我們求助，本是信任我們的表現。但你們卻在這推三阻四，互相推卸責任。這般行徑，如何叫百姓信賴？又如何對得起身上這身官服？”
大人這話聽多了，耳朵都磨出繭子了。
眾人或掏耳作癢，或仰頭望天，或低頭顧足，一個個都油鹽不進的樣子。
謝洵也是無奈，深吸一口氣：“如今東司內灰塵遍布，雜亂無章，不堪入目。我們一起齊心協力，鏟鏟灰，掃掃地，將它恢複如初。”
老傅還試圖推脫：“這片區域不歸我管，我便不必參與了吧。主要是我這老腰不舒服。”
謝洵好似覺其言有理：“固然如此，但這也是街道司的職責所在。你若不願進裏頭，便去東司後邊打掃。”
那不就是小意思，灑灑水嘛。
老傅暗喜，覺得自己跟謝洵共事最久，還算是有點優待的。他昂首挺胸，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拿起掃把走向東司後。
然而到了後方，卻見穢物遍地，臭氣熏天，老傅立刻就嘔了。
原來因東司無法進入，一些急迫的百姓等不及了，隻能被迫就近找地便溺。
一個時辰後，暮四幾人皆自東司而出，滿麵灰塵，頗為狼狽。
謝洵領著眾人去河邊清洗，語重心長又開始訓誡：“咱們街道司是一個整體，榮辱與共。若有同仁遭遇困難，大家都袖手旁觀，互相推脫，最後誰又能獨善其身？”
暮四與其他人望著河中倒影，照出自己的醜態，都沉默了。
謝洵剛捧起清冽河水，勸大家一起洗心革麵。
然而，唯一一個臉上無灰，滿身卻臭的不行的老傅，不堪忍受直接跳了河。
謝洵好似嗅到河水傳來的異味，也洗不下去了。
暮四等人望了望天色，確認到了收工的時辰，你看我，我看你，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答案。
反正這三月都隻有微薄俸祿，既沒補貼也無福利，又何必留此，聽大人長篇大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