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暮四掏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大人他，居然願意做贅婿。
到底是李家千金貌勝天仙，還是平步青雲的藍圖太過誘人。莫非謝洵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隻是胃口極刁，要吃就吃最冒尖兒的，力求一步到位。
原來大人也不是沒得談，隻怪自己拿不出誘人的籌碼。
暮四懶懶往後癱去，不想手肘碰到佩劍，又掃了茶盞，砰一聲落地，脆響透過薄牆，讓隔壁間都靜了一靜。
良久，才聽李家千金按捺不住喜悅，追問謝洵：“謝郎可想好了……”
“姑娘別急，我也有個要求。”
“但說無妨——”
“我若一輩子待在街道司，做個小主事，姑娘可願隨我一同經營？”
“你不升官，如何經營，難不成要我一個女子考官入仕？我雖有意招你入贅，可也不是白供軟飯的傻子，總歸得要你自己爭氣，四十前好歹得爭個尚書之位。”
“姑娘誌氣過人，謝某有更好的法子助姑娘得償所願。就等年後新任的尚書站穩了腳跟，我願為姑娘上門說媒……”
“汪左都半截身子入土了，魏右的女兒也同我一般大，謝洵，你說話繞來繞去，陰陽怪氣的，拿我說笑呢？”
“是姑娘先同我說笑的。”謝洵的聲音還是不大，但怒氣卻在咬字間全然釋放，不留一點，“我也覺得姑娘不宜入仕，如此鑽營，隻會誤國誤民，實非百姓之福。”
暮四的耳朵又焊回了牆上，聽得眉頭緊鎖。
大人做事認真，同他們這群下屬相處時卻不拿架子。
沒想到，脫了官服過上私生活，倒顯出更多的傲嬌脾性。
李家千金到底有涵養，沉默一陣，才淡淡開口：“謝郎，你方才一截氣話，可知自己錯過了什麼，也許是這輩子最好的一次機會。你不後悔？”
“甘之如飴，談何後悔。”
暮四回頭，眼見表姐的熏香堪堪燃盡。
雅間門開，李家千金嫋嫋起身。
“小姐留步，我是刑部司的捕頭淩暮四，可否雅間小敘？”
暮四候在門外，一臉諂媚，見人出門，便將她往自己雅間拉。
許是在謝洵處碰的釘子太銳，對比之下淩暮四的笑臉就顯得格外順眼，李家千金頷首，隨著暮四的指引，又進屋坐下。
暮四召喚小二，換了最貴的茶，又上了一盤瓜子，徒手一顆顆剝好，拿手帕包了遞上去，誠意十足：“小姐別生氣，我家主事就是個榆木疙瘩死腦筋，白長一張臉好看，脾氣這麼臭，也活該他在街道司廝混著，往後吃苦受累少不了！”
這頓吐槽悅耳，李家千金喝了茶，吃著果脯瓜子，算是給了麵子。
“你自稱刑部司捕頭，又叫謝洵為主事大人，是何緣故？”
“此事說來話長了——”淩暮四唉聲歎氣，將刑部司推鍋、街道司破案一事挑重點大概說明白，又將自己的處境坦白，求李小姐慧眼指點。
暮四話語間姿態低到塵埃裏，又把李小姐捧上了天，一頓闡述下來，倒真叫貴人為她上了心。
李小姐皺眉思忖許久，終於聽明白她的訴求：“你費力周旋這麼久，就是為了保住刑部司一個小捕頭的位置？”
“功勞夠大，回去興許還能往上再升升呢。”既有李小姐幫忙籌劃，淩暮四不由自主又把指望往上抬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