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與蕭影一一救下裝著街坊的棺材,解開捆綁於上的藤條。
這些淘汰下來的藤條,便由謝洵遞予暮四,用以串綁高天霸和他的弟兄們,方便稍後一同押往官廨。
高天霸大聲囂叫:“大人!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兄弟們啥也沒幹,要罰罰我一人就行了!可別把誰牽連進去!”他表麵裝作一副江湖義氣,然眼神卻向棺材裏出來的街坊們投去威脅之意。
暮四心中警覺,為避免幹擾或串供,便當機立斷從高天霸身上撕下一碎布,堵住他的嘴,使其隻能發出“嗚嗚”的含糊聲音。
“你給我老實點!”暮四冷冷地警告,“等回了官廨,有的是你要交待的。別想耍什麼花樣!”
蕭影輕扶街坊出棺,溫言安撫:“高天霸欺行霸市,欺壓鄰裏,實在可惡。諸位有什麼冤屈,隨我們一同去官廨陳情,謝大人公正廉明,定會給你們主持公道。”
然而,街坊們卻都聽懂了高天霸方才話語中的威脅之意,一個個麵露難色,沉默不言。
仍是孫永義率先站出來:“我等沒有什麼冤屈,不過是街坊間的尋常嬉鬧,不足掛齒。”
張耀眉頭緊鎖,滿臉不信:“棺材都抬出來了,人差點都被烤熟了,居然隻說是尋常嬉鬧?”
但街坊們紛紛附和著孫永義之言,堅稱“無礙”、“常有之事”,“等會還需做生意”。總而言之,就是不願意去官廨坦白。
張耀與蕭影也不便強行押人,雙方一時之間僵持在原地。
吳三娘見對方無計可施,漸漸理直氣壯起來:“咱們不過是年歲已高,玩鬧的法子古板了些,倒讓你們這些年輕人看不明白了。可也沒有明文說,說咱們這個年紀的人,就不能在街巷嬉戲吧。”
謝洵輕輕頷首:“律法確實無此規定。”他頓了一頓,隨即下令,“暮四,將這幾人一並捆上。”
街坊們皆是一愣,麵露不解之色。
暮四卻心領神會,立刻上前動手捆綁。
謝洵冷聲:“既是一同玩鬧嬉戲,那高天霸此次當街縱火,違反禁火令,你們便都有份參與。”
拎著兩大串人,一行人風風火火回官廨後,謝大人即命張耀與蕭影將人分別拘押。
隨後,再將眾人逐一帶至正廳,單獨進行審訊。自棺材李,到孫永義,再到高天霸的手下,暮四聽著供詞,麵色愈發沉重,謝洵亦當即下令,暫且終止審訊,不必再帶其他人上來。
原因無他,隻因這三人供詞出奇地一致,都說這是一場醫鬧。
起因是高天霸的得力幹將小王,因皮膚過敏瘙癢難忍,找孫大夫求醫。治療過程中,孫大夫不慎誤用了脫毛膏,致使小王被相好的嘲笑還趕下床。小王憤懣不平,遂找老大告狀。高天霸為替手下挽回顏麵,才親自上門找人討要說法。
街坊們不明真相,誤以為是高天霸無理找茬,雙方產生激烈對峙,才使得這一件小事越鬧越大,越鬧越凶。
至於點火烤棺材,言娶孫如意馬寡婦,也不過是高天霸虛張聲勢,想嚇嚇孫永義,迫使他承認自己用藥失誤。等到謝洵等人趕來解救,孫大夫卻因不願背上庸醫之名,擔心砸了自家藥鋪的招牌,故一直沒敢站出來承認事實,甚至還試圖以嬉鬧說辭糊弄過去。
三人說得有理有據,嚴絲合縫,小王還大大咧咧揮手出示證據——隻見他一隻手臂汗毛濃密,另一隻則光滑如鏡,對比鮮明。
中途,暮四曾以為找到了串供撒謊的破綻,不停追問那相好的身份,意圖招來對證。沒想到那小王支支吾吾透露,相好之人此刻也在官廨中關押,竟是高天霸另一手下——小劉。
“……”
總而言之,此次“醫鬧”風波,過錯似乎都歸咎於孫永義。
高天霸不過是為手下義氣用事,稍顯衝動,那是摘得一個幹幹淨淨。
暮四眉頭緊蹙:“暫且不論這口供有多離譜,咱們押來時,明明堵了嘴,押過來後,又分開關押,怎會串供串得如此嚴絲合縫?究竟是哪裏出了紕漏。”
暮四將目光轉向負責關押與押解的張耀與蕭影,眼中帶著幾分審視與狐疑。
蕭影慌忙擺手,連聲辯解:“沒有,沒有,我等行事向來謹慎,絕對沒出任何紕漏。”
張耀亦點頭附和:“正是,正是。而且蕭影提議甚為明智。未定罪前,皆應享受人權,男女有別,豈可混同?故我等特意將男子囚於一室,女子另置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