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來了，姍姍來遲，不情不願。
要不是張耀和蕭影一左一右貼得起勁，料想謝洵，是決計不會走到暮四跟前來的。
暮四不卑不亢：“先前大人應承過卑職，連日輪值可有補休，我等從今日起就放假了。”
謝洵點頭，波瀾無驚。
張耀蕭影卻急得不行了：“大人，她把鋪子盤給了高天霸！”
謝洵略帶詫異瞧了暮四一眼，終究也是點了點頭：“也可。”
街口，正跟兄弟們嬉笑玩鬧的高天霸，此時也伸長了耳朵來聽，錢都給了，官衙裏的人應下的事，總不好輕易反悔吧。但淩暮四先前說她就是個老板娘，話雖如此，看她一勾手就把謝大人招來了，果然沒那麼簡單。但若她還是官衙裏的一份子，那同她做生意有什麼用，該攀著謝大人才對啊！
高天霸越湊越近，恨不能衝進店裏，拿回自己先前支付的銀子，再同能主事的謝大人好好定下這趟買賣。
“大人光顧呀，五六果子鋪還做不做買賣啦？”高天霸一邊看著櫃麵上擺的幾錠銀兩，一邊試探謝洵態度。
謝洵：“放心，暮四說了歸你，便是真的歸了你。”
張耀和蕭影委屈對望，隻要暮四定下的事，大人就不管他們的意見了？
張耀怒瞪暮四，暮四卻火氣更甚，指著謝洵：“大人為何把事情都推我一人身上。難道案子破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我們幾個臨時的下屬，便可隨意打發了？”
高天霸隻聽自己想聽的，確認鋪子到手，便招呼弟兄們開始清掃。
謝洵歎氣，暮四句句質問，發自肺腑，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難道他真該將所有部署一一知會，再讓他們幾個挑著攬活，想幹幹，不想幹的就敷衍了事？若真如此，他這大人不做也罷，洗手同她做卑職吧。
“不要再挑撥生事了，我已應了你們休假一事，就此散了吧。”
暮四笑笑不說話，攬下三錠銀子，硬派給張耀蕭影收好。
高天霸忙進忙去好不快活，和兄弟們將剩下的果子全炫進嘴裏，捧著琉璃盤問道：“你們這些器具可要收回？”
謝洵：“公中出的銀子租的這些，自然是要還給百寶齋的。”
高天霸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幾人自行搬走。蕭影忙要提，卻被暮四壓住不讓動，隻管看著謝洵。
謝洵瞧明白暮四態度，既然言明休假，是一點活都不肯幹了。故自己上手，疊了一堆盤盞，抱著要去馬寡婦店裏歸還。
暮四轉頭對張耀蕭影勉強笑笑：“不是早說過，幹完這費力不討好的活，便要好好將京師繁華之地逛個遍麼，走起！”
謝洵吃力抱著小山一般的器具出門，三人信步閑庭跟出，走了沒幾步，便聽到街尾吳三娘的燒雞鋪裏又有人在爭執。
蕭影嘟囔：“吳三娘怕不是又在缺斤少兩？”
張耀：“聽那吃客嚷嚷要砸店揍她，活該！”
謝洵回頭看他們一眼：“街上又出了亂子，你們不過去？”
張耀嘴快：“大人方才說，讓我們休假。”
暮四努嘴指向高天霸：“我們是專查司管破案的，如今已然公審結案，禍首都伏法了，再沒我們什麼事了。”
高天霸一早安排兄弟們燒水沏茶，這時候嚼著果子灌著涼茶，本趕在他們前頭要衝過去湊熱鬧。聽到暮四談起案子，趕緊返回店裏，拿起笤帚作個揖，假模假樣表現出懺悔之意。
謝洵皺眉：“公門之人，既食民祿，就該為民做事。”
蕭影較了真：“大人此言差矣，專職專事，如果什麼都要我們管，反倒是亂了套。”
謝洵無言以對。他是街道司的，此事合該他管。
他快走幾步，要進百寶齋，奈何腳下不仔細，門檻上生絆了一跤，仰麵朝天摔進了門，隻聽到碎裂聲一片，還不知要賠償多少。
暮四抖抖衣襟，扭頭往另一邊走了。
身後熱鬧非凡，百寶齋驚呼連連，燒雞店咒罵不斷，唯獨高天霸，拱火偷笑，從不缺席。
張耀和蕭影跟在暮四身後，腳步沉重。
張耀想象著百寶鋪的滿地狼藉，正愁眉不展，忽然靈光一閃，拉著蕭影咬耳朵：“做戲的才搞這麼大陣仗，他們是假吵架吧？”
蕭影偷偷回頭看了一眼，堅定搖頭：“我瞧著大人，是真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