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洵微微挑眉，反問：“何出此言？”
“因為我感覺，大人您展現出的態度，似乎並不在意鋪子能否盈利，反倒更關心街坊商戶，以及高天霸與他手下的動向。”
謝洵神色自若：“反正開店成本已付，俸祿又如期發放，盈利與否，何須多慮？”
暮四心中疑慮更重，幹脆挑明了來問：“那請問大人，若我等開店隻顧經營，對周邊異狀置若罔聞，也無關係？”
謝洵眉頭微蹙，不悅之色溢於言表：“暮四，你有話何妨直說？”
倒打一耙，果然是領導特色。
“是大人欺瞞在先。既有意讓我等繼續守店收集線索，探聽消息，又何苦隱瞞，不事先言明。難道大人就不願與我們坦誠相待？”
謝洵輕咳一聲，似乎也覺麵上無光，隻好斂起神色，擺出官威：“你們身為下屬，聽令行事有何不可。”
“可大人昔日資金短缺，便框我們集資出錢開店；如今需線索助力，又誘我等舍了休沐自願守鋪。張耀、蕭影的心思我不得而知，可我淩暮四做事，也講究個負責到底，並非不願為大人效力。為何大人每每隱瞞部署，屢屢設局騙我，這次更是，賣了還讓我幫忙數錢，欺人太甚 ！”
暮四討伐之聲漸大，引得周邊商戶與百姓紛紛探頭張望，竊竊私語。
畢竟公門之瓜，向來比尋常百姓的更為香甜。
謝洵見店外圍觀之狀，似覺顏麵有失，對暮四的態度也硬了幾分：“淩暮四，休要胡言亂語！為官者，縱有貪婪之念，也該知分寸。”
暮四氣得聲音顫抖：“別動不動就扣帽子？我貪什麼了，你倒是說說清楚。大人把淩我暮四當什麼人了！？合著大人昨日讚我美德之言，不過是哄我為您繼續效力罷了。可若大人看不起我，又何苦一直要用我？又何必這般羞辱於我！”
暮四憤然揮袖，將盛著燒栗子的盤子掃開，瓷盤應聲而碎，栗子散落一地，猶如她此刻紛亂的心情。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謝洵冷哼一聲，不欲與她再作糾纏，轉身而去，留下暮四獨自在鋪子裏憤憤不平，而那些圍觀吃瓜的商戶百姓嚇得不敢出聲，生怕波及自身。
唯獨高天霸一夥大感興趣，懶都不躲了，背著簸箕笤帚，磨磨蹭蹭假意灑掃，看夠了熱鬧。
張耀與蕭影食飽逛足，浪了頗久，終於歸店。見暮四正收拾一地狼藉，還以為有人來滋事，便嚷嚷問暮四那人是誰，在哪，要尋過去替暮四出頭。
得知與暮四起爭執的是謝洵，人在街道司，二人頓時泄氣，不敢多言。
聽暮四述說完原委，蕭影寬慰道：“反正開店這麼艱難，如此倒省得我們再擔心營收之事，也算是減輕了些負擔呢。”
張耀：“且觀大人之意，此案尚未完全了結，我等或又有立功之望！”
蕭影認真：“立功之事暫且不論，大人今日既已來店，你快些掏錢吧。”
張耀雖然賭輸了錢，但心情暢快，遂大方數出二十文，讓他們自取。
不料暮四取走其中十文後，又在張耀手心放下一錠銀子。
張耀驚愕：“輸了我認，你怎麼反給我錢，還這麼多？”
“不是我給的，是高天霸給的。”
蕭影也有份領錢，但他背著手決絕不收：“大人曾嚴令，不得貪取百姓一分一厘，高天霸雖非善類，但他也是百姓啊。”
“不是白拿，是轉讓費，咱們三各得其一。”暮四又將一錠銀子取出示眾，再放入錢袋自用：“高天霸與他手下們清晨四處服役，正尋一地固定歇腳，我便順水推舟，將店鋪盤給他們了。”
啊？！
張耀與蕭影的腦子一下轉不過來了。
“大人既忽悠讓我們來店裏賺營收，那這營收之法，自當由我等自行決定。”暮四冷笑一聲，“將鋪子空閑之時轉租他人，亦不失為一種營收之道。反正咱們開著鋪子，也掙不著錢，與其一直耗在這，還不如拿錢走人，享受本該有的休假時光。”
暮四此舉，不像謝洵教的，肯定是自己拍腦袋決定的，而且瞧著是故意要跟主事大人對著幹呀！
娘耶，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張耀和蕭影對視一眼，隻覺得此錢燙手，忙把錢歸放在櫃台，接著一個言頭暈，一個稱眼花，雙雙逃離了店，徑直奔向街道司尋謝大人去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