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張耀貪吃果子過多,就當作贖罪,暮四讓他率先前往官廨邀請大人。
豈料連大人麵都未見著,張耀便被老傅給攔住,說大人正忙於公務,非大事勿擾,小事尋他即可。張耀哪敢跟老傅說實情,生怕再帶回一個白吃果子的,不僅贖罪失敗,還罪加一等。
隨後蕭影出馬,卻逢表姐正在催婚,欲攜大人前去相親。表姐見了蕭影,甚至還想拉他同行,給大人作陪襯,以提高相親成功率。嚇得蕭影轉身便逃,還被門檻絆了一跤,跌了個四腳朝天。
回到果子鋪,蕭影用袖子拂去臉上灰塵,言他來時又生一計。
老傅和張耀說非大事勿擾大人,可按照表姐的說法,婚嫁乃人生頭等大事。反正淩暮四也是待字閨中,何不讓她以相親之名邀大人來店?如此便能同時打發老傅與表姐兩座大山。
這不就是要讓自己犧牲美色嘛,暮四聽了心下不適,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見張耀急忙擺手反對:“不可不可,此計大不妥。”
暮四稍感欣慰,看來張耀這些果子沒白吃,還有些同僚之情。
哪知張耀狠狠補了一刀:“你瞧瞧暮四,美色何在?”
暮四不屑一顧:“哼,那不是為了配你們麼。我若是費心裝扮,一下子脫穎而出,不就是變相醜化了諸位同僚,我於心不忍!”
“暮四你得了吧,嘴上說說誰還不會呀。有本事你就將大人請來店裏助陣,否則怎麼扮都是庸人之姿,談何美色!”
暮四原本並無此意,然張耀之言,猶如烈火烹油,瞬間點燃其好勝之心。她拍案而起,豪氣四溢。
“那你們就睜大眼睛看著吧,看我今晚不迷死大人,將他擄來店裏!”
夜沉如水,謝洵仍在埋頭處理公務,忽見窗前飄來一抹紅衣倩影,直至門前,驚得他緊握硯台,厲聲喝道:“何人在外裝神弄鬼!”
“大人,是我。”輕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還帶著幾分委屈。
“暮四?”
“嗯,大人,您現在方便說話嗎?”
謝洵緩了口氣,放下硯台上前開門:“你深夜造訪,莫不是在翰言街又發……”他一開門,看見門外景象,忽然愣住。
“暮四,何人打了你?”
“大人!這是妝容修飾!”
謝洵側過身,讓屋中燭火灑出,這才得以細觀暮四麵容。
慘不忍睹!不僅雙眼周圍濃墨重彩,似被人擊打所致,臉上也抹著厚厚的粉,異常慘白,那眉毛畫得又粗又濃,宛如兩條遊動的蟲子,再配上她那身鮮豔大紅的衣裳……
謝洵一時啞然,縱使他飽讀詩書,此刻卻也找不出合適的言辭,來婉轉形容他的感受。
暮四心中忐忑不安:“大人,此妝容可還美?”
謝洵本能地搖了搖頭,而後又違心的點了點頭。
暮四看出來謝洵神情閃爍,試探掙紮:“怎麼個美法?”
謝洵默然片刻:“暮四,你這妝容,確是別致非凡……然而,美醜不在於妝容,你內心的真實美德,才能動人。”
“罷了罷了,大人之意,暮四已明了。不就是外貌誇不來,隻能誇誇內心了。”暮四苦笑,徹底放棄掙紮了。
謝洵繼續說道 :“是,你外表雖看似小油條,但內裏卻藏著一顆正義良善之心。你今日貪新鮮,學人家造作妝容,但憑你的聰慧,早晚有一日,不會為外物所累,勇敢卸下這層偽裝,直麵真實的自己。也唯有如此,方能真正展現你的獨特風采。”
暮四心中微動,思及往事,忽然有些淚目,她悄然別過身,不願讓大人窺見自己的脆弱:“今夜的風,怎吹得這麼狂,害得我眼裏都進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