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貴不是它的錯,是她的錯。
單無霜悻悻收眼,馬寡婦卻伸出纖纖玉手,挑起那顆琉璃心奉上。
“大人氣度非凡,一般俗物不足以相配,唯獨這顆琉璃心,同大人一樣玲瓏剔透,相得映彰。”
單無霜歎一口氣,今日穿一身便服,來的又是不常逛的翰言街,怎麼就被馬寡婦一眼識破了公門身份,看來掃街打探的任務還未出行就已折戟,不如問個清楚,也算敗個明白。
“我都沒說一句話,店家就叫上大人了?要不說買賣人眼毒。”
“大人同尋常客人當然有區別,來我這兒挑貨的女子,小媳婦盼著相公疼愛買單,多少帶些嬌諂,要是家裏寵慣了的大姑娘,又難免驕矜,總之都不如大人心有定數,神色平靜。”
那還不是為了探查消息,沒有花錢的打算,自然淡定。可現在這顆琉璃心遞到眼下,晶瑩中自帶呼吸感,把人心都挑起來了……
單無霜移開眼睛,太貴,多看一眼都是犯罪。
馬寡婦自顧自串了鏈子,往單無霜頸子上一比一扣,瞬間將人套牢了:“大人,這是西洋工藝,獨此一份,堪堪配你。”
“此物貴重,我一個文書,非高門貴女,沒有裝扮的必要……”
“大人不必自謙。你一人自食其力,奉養老娘,已是不易,還能擠入公門謀得差職,為我們女子掙得一席之地,那是多大的能耐。我要是有女兒,定讓她以你為榜樣,好好經營這一輩子!”
原來早就認出她了,也難怪,公門裏女子本不多,對號入座倒也不難。
馬寡婦說得感慨良多,將鏈子打上死結,比了個對半的價,半賣半送給了單無霜:“這世道,我們女人謀生多不容易,大人要繼續努力啊。”
這麼會說話,怪不得這條街上數她生意好!
另一頭的永義藥鋪裏,蕭影的日子可沒那麼好過。
明麵上蕭影是五六果子鋪的夥計,也是街上的自己人,孫庸醫也喝過他斟的酒,所以把起脈來格外細致。
“你說你二十有三?為何脈象如昏昏老者……”孫庸醫口說無憑,幹脆奉上自己的手腕,教蕭影對比著來把,“號我這脈,是不是跳的比你還帶勁?”
蕭影震驚,孫庸醫還沒打算放過他:“最近是不是食無定時,頻頻起夜,久坐腰股刺痛,站著又肩頸酸脹,兩眼發花,頭頂稀發一抓一把?”
“這些還隻是表症,肝燥腎虛,五髒齊衰,才是根本症結。”
孫庸醫放開蕭影的脈,搖頭歎息。
蕭影本來坐這兒是為了打探紙紮人的內情,現在被嚇得隻想抱著孫庸醫求救。孫庸醫瞧他眼眶含淚,安慰起來:“你還年輕,沒到放棄的時候,好好治,你家大人、你家掌櫃的一定不會不管你的。”
蕭影聽不進去,隻管幫忙磨墨,求孫庸醫速寫藥方。
等抓完了藥,一看賬單,終於回過神來了,說話中氣也足了許多:“大夫,大家都是街坊,你這價格這麼貴,還有這黨參我吃過,尋常大夫開一兩足夠了,你一抓就是三兩?”
蕭影索性扒開藥包,要把那三兩的黨參揪出來好好過秤。
孫庸醫老臉一紅,抬手擋下:“別折騰了,我同你說實話,我家的黨參放櫃子裏不知怎麼犯了潮,分量是重了些,但藥效是不差的。”
蕭影走到層層疊疊的藥櫃那邊細看,寫著黨參的一格藥櫃立在正中,也不知怎麼會單獨犯潮,但孫庸醫殺熟這毛病是真不能忍:“所以三兩的黨參是泡了二兩水,抵不抵得上一兩的藥效都不好說,那我就付半兩的價格吧!”
蕭影在賬單上一頓刪改,放下一串銅錢,一氣嗬成。
孫庸醫還想再辯,幾步外的燒雞店裏突然傳來爭吵聲,蕭影終於回想起自己掃街的真實目的,自己在孫庸醫這裏都被套路差點上當,再一想張耀和暮四的火爆脾氣,興許就是他們在和人鬥嘴呢。
蕭影匆忙趕往燒雞店助陣,好家夥,暮四、張耀連單無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