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了。”許是謝洵隔著夜色也感受到了她熾熱探究的目光,語氣也有些不自然,“那棵樹上視線最好,又有遮掩,我功夫不行,你,帶我上去。”
原來大人指的是樹呀,帶他上去就帶唄,扭捏個什麼勁。
看來是不想在屬下麵前暴露自己功夫不好不會爬樹,暮四微微搖頭,做大人的偶像包袱太重,處處都想要比下屬強,未見得是好事。
“可以。”暮四爽快抬腳,輕抵一下謝洵的膝窩,謝洵本能彎倒後仰。暮四伸手一撈,一手攬肩一手勾腿,竟是將謝洵打橫抱了起來,還順手掂了掂,輕喚道,“大人抬手環緊我肩。”
說罷施展輕功,三兩步跨上樹幹。還沒等謝洵反應過來,已被放置在高處的枝幹上坐好。
暮四大咧咧在旁邊跟著坐下,空間本就有限,她還不老實動來動去抱怨:“大人方才怎麼不抬手,我抱著差點脫力。”
月光有限,偏巧就打在謝洵那張巴掌臉上,一時間竟覺得比日光還曬。
窄渠旁的棺材邊,張耀和蕭影兩人不知是丟了什麼,跑回去又跑回來,攪出許多動靜,取貨的那方一時半會兒定不會出現。
也就是說,盯梢還得有一會兒,他現下沒法忽略身邊淩暮四的存在。
謝洵開口:“你可以不用抱的……”畢竟一會兒下去還得麻煩她,還是早早說明了,才能免去尷尬。
大人是覺得被抱著削弱了領導力吧,不理解,但尊重。
那背呢?
暮四想了想,還是搖頭:“大人總歸是男子,雖然……”雖然功夫不行,可人高馬大,背起來重心外翻,輕功再好也會被拖拽下去……
暮四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抿嘴低頭:雖然你功夫不行……卻是個拖累——這種話是加班加壞腦子才能說的,她還沒要到補貼,清醒點!
謝洵點頭,很好,會害羞,知道男女有別,一會兒……
“大人,棺材、棺材動了!”
張耀和蕭影在棺材裏放了封袋,蓋棺離開前,還故意在棺材前插下兩根火燭,祭拜一番。
這一舉動看似孝敬,實則是為了照明。
暮四和謝洵坐在不遠處高枝上,分明看到兩人走後沒多時,那棺材就自動移進了渠裏,跟著水流,緩緩駛入渭河。
“暮四——”不勞謝洵說完,暮四熟練抱起大人,手托腰肢,足尖幾點,輕鬆落地。
罷了,謝洵目視前方,感受微風拂麵,隻當享受。
渭河環繞街區,暮四沿岸追逐,棺材盡在視線內。身後謝洵奮力追趕,聽著喘息聲大,可到底沒有跟丟。
兩人一前一後追到永義藥鋪的外牆,孫庸醫對園藝頗有興致,早和棺材李打過招呼,將幾件鋪麵的前庭後院打通了再圍做一園,連渭河的水岸也框進了園景裏。
孫庸醫是住得開闊養眼了,可苦了追棺材的謝洵暮四,跑到此間,前路盡堵,再得見渭河,得繞過前院好大一圈,那時不知棺材還在不在河中。
暮四腦子還夠用,轉頭輕稟:“大人,再走陸路是追不上了,不如我們就從這裏下水遊過去,等抓到棺材板就省力了。”
謝洵許是盡力平氣息,未能出聲。
等不了了,暮四幹脆扯下謝洵腰帶,一頭纏住腰,另一頭與自己的係在一處,河流深淺不知,總歸有個照應。
飛速做完這一切,棺材已經漂出視線,暮四急跳入水,順帶把謝洵也蹬了下去。
一起加班,一起跳河,記功勞申津貼的時候,總該帶著她了吧。
暮四紮一個猛子再浮出頭,臉上又現出狡黠笑意,眼見得棺材就在前頭不遠處,再遊幾下就趕上了。趕上了棺材也就趕上了真相,還趕在所有人前頭趕上了真相,那不是一等一的……
越想越窒息,一股力量生生把她往水底深處拽去。
身後的謝洵毫無聲響,死一般寂靜。
暮四的腦瓜裏,終於閃過一個緊要念頭:忘記問了,大人他,是不是不會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