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3章 傷(1 / 3)

〈STAB〉的休息室基本上是非常無趣的。負責待機輪班的人要注意不能疲勞,當然練也受到限製。格鬥技和采用模擬槍的練習雖不致於禁止但也不鼓勵,並嚴厲禁止使用真正的〈幻槍〉。

待機室裏則時常備有辭典和參考書、以及數本雜誌,而且還容許自行攜帶漫畫和遊戲機,就連電視也一應俱全。另外,由於狩野總指揮長鼓勵維持正常的生活,所以從深夜直到早上的當班如果想睡,眾人不在待機室的床睡而跑去暫歇室的床上擠的情況也很常見。

隻不過,既然是處於待機的狀態,勇生心想那就不該悠哉地睡大頭覺。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出擊當然是嚴格禁止的,但他認為應當盡自己所能在事前調整好身體狀況才對。

再怎麼樣也不能把為了對抗〈STAB〉上層所收集的資料帶進本部,於是在待機室預習和複習學校的課業便成了勇生的習慣。

隻不過,他發覺自己的集中力比往常降低許多。

或許是自從上個周末以來,就沒和鴨誌田見麵的關係吧。雖然也不是說有什麼特別具體的事情要找他,但和他聊天感覺相當愉快。反正在創倫學院裏也沒有特別親密的朋友,而且對優毅雖心懷敬意,不過過去以來發生的諸多事情在心裏也留有疙瘩。

和鴨誌田之間沒有任何利害關係和因緣際會。也並無一同站在〈STAB〉如此特殊的立場,卻能對他產生共鳴與敬意,勇生覺得這樣的鴨誌田就像個“同誌”。優毅所說的道理並不難懂,可是能抱有相同的價值觀、能為了共同的目標和正義互相協力的夥伴要比;曰通的朋友”要難以獲得,而且是一種有價值的存在才對。

勇生也考慮過打鴨誌田所告知的電話號碼來聯絡,但是看起來對方家庭環境似乎有所不便,而且也不是有什麼急事非聯絡不可,就被這樣的現況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勇生認為由自己單方麵魯莽地涉入對方的私事很無禮。不管是再怎麼複雜的事由,他都可以等待對方在必要時刻主動向自己開口提起。就像當初智笑美向自己所做的一樣。

“呼哇啊啊……奧格爾真是一絲不苟的人耶。哪像我,早上在學校睡了一整天還是一樣很沒力。”

也不遮住嘴巴就打了個大哈欠的人,是今天和勇生一起負責當班的黛娜芙。本名叫做藤村誌穗的高中一年級學生。同時也是勇生第一次造訪本部時曾經見過麵的人。

脫色過的淺亮色頭發和力求程度不過度濃豔的彩妝在一身黑的〈STAB〉戰鬥服襯托之下格外突出。她所佩帶的大耳環感覺也不方便使用受話器。

“有嗎,我隻是因為自己喜歡才這麼做的。”

勇生盯著筆記本,頭動也不動地回答著。他遊栘著眼珠向上一瞧,藤村正一邊翻著雜誌一邊修剪指甲。

“電視吵到你的話幹脆關掉好了?反正我也沒在看。”

一直開著未關的電視畫麵上這時購物節目剛結束,晨間新聞正要開始播放。

“我是沒什麼關係啦。如果沒放點什麼聲音的話黛娜芙你也會覺得無聊吧?”

“啊哈。奧格爾意外地還挺體貼的嘛。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還以為你是個正經到不行,感覺囉唆麻煩的怪咖呢。”

“……我才沒有想當怪咖的意思。”

這時勇生想起鎮所說的話。

善意的根源是自我滿足。但別說是自我滿足了,之所以不去理會藤村開電視隻不過是因為自己覺得無所謂,並非真的是為她著想。

俗話說“愛情的反麵並非憎恨而是漠不關心”。至於對勇生而言,對藤村既不感興趣又不抱期待正是覺得無所謂的理由。恐怕她的想法也是一樣的吧。會說出“把電視關掉好了”以表示關心的態度反而教人意外。

所謂的無意義客套閑聊,是勇生所不擅長的其中一項事情。這種不明確地表達自己的意見和價值觀,隻是曖昧地互相配合說話的事他做不來,像鴨誌田一樣談論嚴肅的話題比較適合自己的本性。

所以在這種時候自己為了避免衝突,最後就會變成漠不關心的模樣。勇生將視線栘回課本上後,從新聞主播的口中傳出了曾經聽過的字眼。

【昨晚十一點左右,有數名不明人士闖進消費者金融的大宗·SPINGS錢莊的西東京分店,灑下可能是汽油的液體後放火燃燒,店長等五人……】

“喂!等一下、等一下!這是奧格爾你爸開的公司對吧?”

藤村發出興奮的語氣拍打著茶幾。

“……對啊。”

雖然大家沒有一一自我介紹過,不過在〈STAB〉裏獵人的本名和身分資料可以隨意得知。例外的隻有貝妮朵拉堤一人。所以很自然地,勇生是海法溫特控股的少東一事便傳了開來。

如果說創倫學院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地方,就是在那裏像高出水家程度的暴發戶為數不少,所以受到旁人異常眼光注目或己嫉妒的情況較為罕見。

“要不要緊啊?很像有很多人死掉了耶。”

“隻是一間分店而已啦。我爸他人又不是在那裏。而且那間店在目前經營的事業裏也不是最突出的。”

就當是昨晚的頭條新聞,報導仍持續進行著。

於通宵營業的店麵裏出現的犯人拿著似乎是特瓶的容器灑下汽油後,便當場縱火。火勢一口氣擴散開來,來不及逃走的社員雖成了犧牲者,不過所幸及時滅火,未讓火勢蔓延燒至附近的建築物。隻是犯人成了焦炭的屍體且身上未攜帶任何物品,以至於身份確認困難。據聞現在消防隊和警察仍在現場持續搜證調查中。

“這應該是那個吧?數年前不是也發生過類似的事件嗎?以縱火作為威脅強盜搶劫的案件。”

“不能相提並論啦。這個犯人的目標不在金錢,我想犯人從一開始就打算讓自己也跟著一起死了吧,而實際上也真的被火燒死了呢。”

為求緩和人事成本與使用者的心理抵抗,近年來有減少以往的營業所,並增加無人ATM設施的傾向。而目標金錢的強盜與其鎖定有人看顧的店麵,使用重裝備連同機械一並帶走的粗

相較之下縱火確實是相當簡單的操作手法,可是這回的犯人什麼要求也沒提出,忽然就用汽油放火。

“這是怎麼回事?他是沒錢嗎,不然為何要做這種事?”

“我想動機應該是報複,或者是出自於義憤吧。”

“義憤?”

藤村煞有其事地歪著頭,看來她無法理解何謂不沾染上利益的行動。

“也就是說犯人斷定我爸的公司是種邪惡,所以犯人大概心想就算是拿自己的性命做為代價,也要施以懲罰。”

“好過分喔,不過那樣也太奇怪了吧。因為在那裏工作的人是無辜的啊,要殺的話也是殺奧格爾你的老爸……啊,對不起……!”

藤村慌忙遮住自己的嘴巴。

“沒關係,反正我爸在外頭四處結怨也是事實。”

話一脫口說出,勇生的嘴便稍微變得僵硬了起來。

若犧牲者是惡人的話,殺人者的罪狀會被減輕嗎——勇生回想起前幾天奈櫬所出的難題。在無意間,對於父親的嫌惡和輕蔑減緩了對犯罪所感到的憤怒。明明直接受到傷害的營業員們身上,並沒有背負著非被殺死不可的罪惡才對。

新聞主播繼續解說著,雖然事件的經過有被合作的保全公司監視器記錄下一部分,可是大火發生之後現場的攝影機便發生損壞的緣故,詳細的狀況並不清楚。

嗬敝公司依照法律進行正當的營業,會遭逢這種莫名奇妙的狀況實在令人不甚愉快,我們期待警方會有適切的搜查行動二

主播念誦出SPR,NGS社長的聲明。社長並非史朗,他是幕後大老板。

“總、總之這件事就交給警察吧。死掉的人雖然很令人同情,不過奧格爾的老爸既然平安無事那就好。啊哈、哈哈哈……”

藤村笑得很硬。

她說得沒錯。這件事和自己沒有關係。〈STAB〉的獵人雖從屬於警察機構,但那也凡針對非常態的事件上。屍人事件以外,既沒有參與的權限、也沒有資格、更沒那個責任。

“哦,原來你在這啊。”

待機室的房門打了開來,身材高大的男子現身。勇生的眉頭不禁因不快的感覺皺了起來。

“啊,是比托路基斯。早安,你現在來上早班嗎?”

“你家老頭子的公司碰上了大麻煩耶。小少爺你還在這種地方嬉戲沒有關係嗎?”

男子也沒理會藤村的問安,就像在怒瞪著什麼一樣,從居高臨下的位置把臉貼近勇生。

他的本名是村瀨,代號為比托路基斯。取得有空手道段位且運動能力優秀,在〈STAB〉當中驅除屍人成績高居第二名的男子,隻是個性既粗暴又傲慢。勇生一直覺得從事獵人的勤務時,隻和他有過一次同隊的經驗是種幸運。

“我爸是我爸,跟我沒有關係。而且我也不是在這裏玩。”

“哦——好帥唷。你這個好不容易才升上可以派上用場的等級,還沒能脫離童貞的兔崽子。憑你的戰力,跟兒戲沒什麼兩樣啦!”

勇生不理會比托路基斯,徑自按下和總指揮長室連線的內線電話。

“我是奧格爾,由於交班時間已到,麻煩許可退出。”

不一會兒確認與承認便回傳了過來。勇生把識別證刷過終端機,讓其紀錄資料。

“喂,別裝作沒聽見!”

“我現在得回家,然後準備上學。已經沒什麼時間了,先在此告辭。”

“……你這是想挖苦我啊?”

村瀨違背總指揮長的方針幾乎沒去上學是眾所皆知的事。看時間他雖有申請使用〈幻槍〉來進行訓練,可是允諾卻遲遲沒有發下來。

他的〈比托路基斯〉槍身極度短小,有著說是拳套也不為過的造型。要擊中敵人一定得在零距離下進行肉搏才可以,因此普通的射擊訓練並沒有什麼意義。

在村瀨嘮叨念個不停的時候,另一名換班人員也到達了。

“那我先練一下這個再回去,辛苦了。一

藤村把右手迭在伸出食指的左手上,像是在要俏皮一樣模仿了開槍的動作後,便和勇生告別走出房外。她朝著強襲班隊員的休息室而非射擊訓練走去,表示她想使用真槍練習。

她眼睛之所以發出光輝,並不是因為抱著使命感,而是在期待發射時的快感。

我跟你不一樣——勇生並沒說出聲來,隻是說給自己聽。

和沉溺於力的獵人不一樣也不會被〈STAB〉給吸收,而是為了自己目的,加以利用組織。

因為被八卦節目和電視新聞給大大地炒作了一番,所以像SPR,NGS的縱火從最初的事件發生以來即使已經過了三天的時間,依舊是教室裏的話題。

“搞不懂耶。如果是搶了錢就跑也就算了,把自己也搞死還有什麼意義啊?”

“那就叫做思慮不周啦。”

平口在後藤的麵前狀似刻意地搖了搖豎起來的食指。

“不是有那種自爆的恐怖行動嗎。隻要心有憤怒和怨恨,那些什麼得失心早就拋得一幹二淨了啦。不能理解那個犯人心情的人,會不會感覺太淒涼了啊?”

“你說的這些還不是從那個網站上看來現學現賣的嗎?記得叫‘屏息的房間’?”

“沒錯沒錯。”

明明後藤已經擺出一副受不了的模樣,平口還是沒有察覺。

午休時間的教室。優毅手拄著臉頰,一麵適當地應聲回話,一麵把同學的聊天當耳邊風充耳不聞。

“如果是恐怖攻擊事情還比較簡單。因為和宗教或政治那種問題脫不了關係。可是,隻不過是個金融襲擊,就出現兩名同樣行為的犯人,這算正常嗎?”

“實際上就是發生了還有什麼辦法啊?趕快接受現實吧。”

事件並沒有在那一次就畫下句點。隔了一天,便出現了模仿犯。

其目標這次也是SPR,NGS錢莊的分店。灑汽油連同自己一起放火燒的手段如出一輒,犯人被發現的時候也是一具焦屍。新聞如此轉述著,警方並不隻是強化警戒而已,還加強了SPRINGS各店和同業其他公司的警備。

犯人的身分和背景關係一切不明。正確地說,是發表的新聞稿上頭寫著不明。

優毅雖不至於像勇生那麼偏激,不過一樣也無法全盤相信大眾媒體了。

“不過,那間公司感覺很那個吧?記得大概在兩年前爆出問題還被勒令停業不是嗎?”

其他的同學從旁插嘴。

“那種事情也不是隻有他們一家公司會發生啦。反正真要搞自爆恐怖行動的話,找銀行還是政府機關這種更特別的不就好了嗎。”

一對啊對啊,或者找警察嘛。”

對大家來說這些完全事不關己,會話中還參雜著笑聲。

任誰也沒有想象自己變成了莫名死亡事件的當事者會是什麼感受,也不管痛失了家族的人就近在身旁。

“果然還是那個吧?因為殺人和恐怖活動增加了,所以順勢有樣學樣的家夥也跟著出現了?大家都忘記生命的份量了呢。”

“最好是有那種事情啦。一般都是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最重要吧?如果是放出犯罪宣言還是抗議文也就罷了,死都死了還有什麼意義。”

“真的是想不通耶。棹原你覺得呢?”

“咦……我喔……我也不知道。”

優毅擠出一個僵硬的笑臉,說出這樣的話已是盡了他最大的努力。

“哈哈……一般人怎麼可能會知道嘛,想破頭也想不通的啦。”

電視的評論名嘴也口徑一致,和後藤一樣表示“無法理解”。

名嘴表示說,如果目的是錢的話還情有可原,但是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就為了襲擊特定的消費者金融公司實在是異常。

照這種說法,如果是舍不得死,為了奪取金錢所犯下的強盜作為就情有可原嗎。這樣也能稱之為正常嗎。

奈櫬所提問的“兩名殺人犯”這個難題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需要被好好守護的是常識以及社會規範。恐怕為求金錢而殺人這件事,比起拋頭顱、灑熱血e;怨恨與憤怒更要合乎條理。

就在這時,教室後頭的門打了開來。

之前離席的岬理緒回到了教室裏,悶不吭聲地在優毅旁邊的位置坐下。

“阿……”

優毅想要開口說話,卻又欲言又止。理緒也把視線投向他,隻是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在學校不管和誰都沒意思多聊的她,唯獨對同是獵人夥伴的優毅態度熱情、感覺不自然。由於這樣會對隱瞞〈STAB〉之事有不好的影響,所以優毅拜托過她在學校時不要找對方說話。因為這樣才符合現狀。要維持著互不關心的態度,就和在優毅參加〈STAB〉之前一樣。

可是,一直不理會理緒那樣的態度也令優毅十分苦悶。雖說和勇生是因為〈STAB〉的關係才開始熟稔,不過至少是一步步確實地朝著普通朋友的發展邁進。那麼和理緒應該也能有個彼此都能接受的關係才對。

這同時也是為了讓優毅自身不墮落為隻是會狩獵屍人的戰士、一顆為戰而戰的棋子極其重要的關鍵。

當天晚上,是優毅與勇生久違的同時出動。

若是平時的話,除了當班以外,常常會有其他數名獵人在進行訓練,或是沒有特別的事隻是在一旁守候,可是今天情況不同。由於昨天和前天接連兩天連續出動,所以處於休息和強製待機狀態的人很多。

“聽說今天也在澀穀的暗巷裏發現奇怪的屍體,搞不好會需要我們出動呢。”

待機室裏勇生邊讀著課本邊喃喃說道。

連日出現的屍人都確實地受到了驅除。昨天是由優毅尚未搭檔過的獵人——烏爾肯路海所打倒的。至於前天的屍人,則又是算在貝妮朵拉堤的成績上。

盡管如此,今天依舊有木乃伊化的屍體被發現。而且不是隻有一、兩具而已,全部共有五具屍體。從狀況來研判,判斷出被害者全是在前幾天的屍人被破壞之後才死亡的,根據其衣著與攜帶品得知五人皆是高中生。

“這麼急遽的步調太異常了,或許是有誰抱著不明的目的在策動什麼計畫也說不定呢。而那號人物正是最初的屍人。”

勇生闔上課本,把臉抬了起來。

即使屍人的介入是無庸置疑的,在確定其所在處之前輪不到獵人出動。雖然搜查班、強襲班、科學班應該正在協力進行周邊的訊問與遺物的檢查才對,可是時間都已經來到了翌日,還是未能發現目標。

現在某個地方確實有一匹屍人存在著。

“……希望我班上那些家夥沒受有到攻擊就好……”

“就是說啊。雖然這樣感覺很像在為別人的生命做輕重之分,可是我也一樣擔心朋友的安危。”

“好比之前你提起過的鴨誌田?”

“是啊。但也不是隻有他而已啦,總有一天等我們比較閑了,我再介紹給優毅哥你認識。他是一個容易親近、值得尊敬的人。”

“等到那個時候可要麻煩你囉。”

坦白說,優毅也覺得勇生是個性情孤僻、難以相處的人。但是相對的,他會與他所保持敬意與信賴的對手坦誠相對。恐怕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智笑美才會對他敞開心房吧。

不隻是複仇和任務。若說這場戰鬥裏還存有任何意義的話,那就是為了活下來回歸普通的生活。這麼一來,應該就能和勇生的新朋友在不用拘謹的情況下相視而笑了吧。自己既可以尋找新的朋友和興趣,而且理緒在班上一直這樣獨來獨往下去也不是什麼好現象。

優毅忽然想到:

以“尊敬”這種出塵脫俗的字眼來評價朋友的勇生,是如何向別人來介紹自己的呢?

“我進來囉。啊,奧格爾也在啊。”

正當優毅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理緒剛好走進了待機室。

“這還用說嗎,因為我是勤務當班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勇生語中帶刺的說法,讓理緒嘟起了嘴。

“你的勤務是從早上開始的吧?現在來不嫌太早啊。”

“唉唷。最近幾天不是很常出動嗎?所以考慮萬一的情況,我想說還是提早做好準備比較妥當呀。而且出動通常都在晚上,比天還亮著的時候要多。”

“不要逞強喔。要是在關鍵的責任時間裏無力動彈的話就本末倒置了吧。”

“沒事沒事。人家有清楚跟狩野總指揮長聲明過了嘛。”

理緒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並打開電視。把頻道切到深夜的膚淺無聊綜藝節目上。理緒也並沒有在看電視畫麵,就坐在椅子上盯著自己的右手,不斷重複著握拳的動作。而勇生隻是默默地打開課本複習著所做的筆記而已。

“我去一下茶水間好了……”

因為氣氛尷尬,當優毅丟下這麼一句話打算站起身的時候,從房間的喇叭響起了警報聲。勇生把課本塞進書包,理緒也關掉了電視。

“屍人事件發生。奧格爾、希利烏斯、貝妮朵拉堤、布裏凱莉瑪,以上四人請立即前往簡報室。”

“一次派上四個人?”

“總之我們快點過去吧!”

優毅對偏離平常基準的人數感到懷疑,理緒一把拉住他的手。優毅不自覺地將她的手甩開,徑自加緊腳步。

不隻是人數眾多這點可疑,貝妮朵拉堤會出動也十分不可思議。她不隻是在〈STAB〉以外的身分和生活撲朔迷離,任務上的分工也很異常。僅有她被允許連日的出動。

簡報室裏頭早已到齊了奈櫬與八名強襲班隊員,以及貝妮朵拉堤。

“來了嗎?都內發生了兩件屍人事件,立即編製兩班小隊出動。新宿方麵由布裏凱莉瑪、希利烏斯兩名前往,小隊長為杉下巡查長同等職位:有明方麵是貝妮朵拉堤和奧格爾,這一隊的小隊長為向阪巡查長。然後,另外召集兩名自宅待機中的獵人作為後備之用。”

杉下是來自自衛隊的出勤支援組。由警察和自衛隊所混成的〈STAB〉為了統一指揮避免現場發生混亂,暫定一律以警察方麵的階級來稱呼。

“優毅哥——希利烏斯不是和我一組的嗎?按照本來的編製,應該是這樣的組合才對。”

勇生直盯著奈櫬詢問。雖然比起跟理緒同組要合理多了,但是優毅也不認為勇生和貝妮朵拉堤這樣的搭檔算得上恰當。畢竟當初也是因為他們這兩人的爭論,奈櫬才會舉出“殺人犯的難題”來出題的。

“這是將狀況與〈幻槍〉性能等因素綜合判斷之後所做的配置。把破壞力優秀的人和連射性、命中精準度高的人組合在一起——這是理所當然的編製。你也考慮一下幾件案件同時發生時應當伴隨的配套措施吧。”

“可是——”

“不許反駁。快出動!”

“……了解。”

勇生壓抑著聲音後向奈櫬敬禮。看他敬禮後,所有的人也跟著效法。

停車場裏有黑色的廂型車和領頭的巡邏車各兩輛,皆早已發動好了引擎。另外還有貝妮朵拉堤所騎乘的越野機車。

“杉下班搭四號車,向阪班是二號車!別坐錯了!”

杉下小隊長大聲地誘導眾人行動。優毅一腳踏進車體上以白色標示著小小的“4”字的車子裏頭後便回過身。

“高出水!”

直呼自己名諱的呼叫讓勇生停下了腳步。

“小心自己的安危……與其說得這麼饒舌,可別死喔。”

“那當然,在達成目的之前,我不會死的。”

“不是的!跟目的沒有關係……在戰爭結束前要力求生還,戰爭結束之後,也要永遠平凡地活下去。”

“我知道了。”

奮力地彼此點頭示意後,優毅和勇生搭進了各自的車上。車門才一關上,所有的車立刻馳騁而出。朝著各自的戰場前進。

在二號車的車內,向阪巡查長開始了狀況報告。即將三十歲的年紀在〈STAB〉強襲班隊員之中算是頗為年長的了。據說是極早期的參加者,出動經驗也非常豐富。

“目標原體為男性。已將他追趕進倉庫街,目前正包圍中。似乎沒有想要逃走的意思,周圍的封鎖也已經完成。”

“請問為何隻有貝妮朵拉堤自己一個人是騎機車?她也一起搭車比較好吧。”

“有借著無線電維持聯係。”

“我認為從情報管控的觀點來看也一樣,無線電的使用應該極力節製才對。如果機車的機動性有其必要,也推廣至其他隊員不是比較好嗎?”

“這是上頭所作的判斷,不是我們能插嘴的事情。與其分心這件事,還是集中注意力吧,”

“……了解。”

雖然口氣充滿了明顯的不滿,可是勇生深呼吸後轉換了心情。就如剛才優毅所說的,一定得從戰鬥中存活下來。無論是替智笑美複仇,還是探索事實真相,這些事情全部都是以自己活著為前提。

首先,得將眼前的敵人——屍人給確實的驅逐,然後生還才行。

“海邊嗎……應該不會發生對方遊泳逃跑的意外吧?”

“很難說。不過如果真的想逃也難不倒對方吧。反正呼吸也停止了,不用擔心會溺水。”

雖然勇生嘴上這麼回答一名強襲班隊員所提出的疑問,但其實十分確信屍人不可能會做出逃走的舉動。屍人是在偏執的念頭壓迫之下展開行動的存在。就為了追尋一個心願,不隻是呼吸與睡眠,就連生命也為之舍棄。

逃跑——沒有比這更不適合拿來和屍人做聯想的事情了。

被視為偏執的標靶而受到攻擊的勇生,對此有著切膚之痛般的體悟。

上陣,擊倒!消滅對手!

屍人是敵人,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的存在。

就像在對勇生的鬥誌做出呼應一般,車子停了下來。警笛聲也為之平息。

“裝備〈黑革〉!”

向阪解開箱子的大鎖,遞出手套。勇生接下手套,將它戴上右手。

滋!

一股細長的幼蟲從皮膚外層侵入身體的感覺。可是並沒有受到侵蝕時的痛苦和不快感。和甜美、又帶點刺激的味道逐漸滲透到舌頭裏的感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甚至還油然升起了想要一嚐再嚐的衝動。

“唔!”

勇生用左手緊抓住右手手腕,以防感覺繼續竄升。就猶如在防止被毒蛇所咬的劇毒侵入一樣。實際上能有多少效果並不清楚。或許隻是一種自我催眠。總之這是在不斷累積出動次數時染成了習慣的行為。

沒問題的。這是可以控製得宜的。是受控於高出水勇生支配下的力量。

下車後,他隨即顯現出〈奧格爾〉。

回應了集中的意誌,具備著不協調槍管的詭異輪轉槍出現了。

明明不是實際存在的物體,手卻因為重量而下垂了數厘米。握把的觸感很堅硬。

貝妮朵拉堤早已手持著幻槍。

雖不清楚她的正確年齡,但應該是十來歲無誤。身高和勇生並無太大的差距。超過一公尺長的大型來福槍和她的身體相稱到有種奇妙的厭覺,甚至會讓人覺得那是不是她與生俱來肉體的一部分。

槍托與槍管上布滿了伊斯蘭圖樣的精致雕刻,長大的槍管前端裝備有巨大的刺刀。乃是在〈STAB〉有最強稱號的〈幻槍〉。她脫下騎乘機車時所戴上的安全帽,將一頭長發與素淨的臉孔曝露於夜風中。

海邊近在咫尺。海水的鹹味撲鼻而來。感覺與其說清爽不如說有種腥膻,對勇生而言不是十分討喜的味道。

當地管區的製服警察團團包圍住了被黃色的封鎖線所圍繞住的倉庫四周。

目標所藏匿的地點,就在四處林立的倉庫其中一間。外頭寫著某大宗商社的係列倉庫所屬公司的名稱和數字。在拉下的鐵門前方,有數台巡邏車充當路障拒馬並排著。

“奧格爾負責牽製阻礙對方行動。然後,如果你有辦法致其於死地就盡管放手做也無妨。但是,若你沒辦法在對手身上造成有效的傷害,就由貝妮朵拉堤攻擊。知道了嗎?”

“……了解。”

勇生答複了向阪的指令。

沒有受到信賴雖然讓人懊惱,但是自己的〈幻槍〉仍沒有那份力量的這個事實,勇生自己也心知肚明。沒有一開始就把所有事情全交給貝妮朵拉堤一個人處理就足以稱之為幸運了。

他看了貝妮朵拉堤一眼。

一臉冷靜又平穩的表情。對作戰指示不抱任何疑問與不滿。

“你不戴上安全帽嗎?”

“那對我麵百沒有必要。”

確實已經證實倉庫裏頭開著燈。所以即使沒有裝備輔助視線也不會有障礙。但是,安全帽對於頭部的保護和相互的聯絡、以及傳送畫麵到本部是不可或缺的裝備。

“而且我有得到總指揮長的許可。”

“……了解。”

不想白費力氣反抗了,勇生蓋下了麵罩。

“久米田你留在這裏。萬一我們全滅的話,隨即把門關上封鎖倉庫。在後援來到以前盡量爭取時間。”

向阪向強襲班隊員其中一人下達了指令。鐵卷門發出聲響向上拉起。在一般人可以毫無窒礙地通過的空間產生同時,全員在向阪的指示下一齊衝了進去。

“噗呼……!”

空氣裏感覺布滿了白粉,白色的物體在四處飄散著。

透過安全帽的縫隙隱約地可嗅見味道。是小麥粉。

勇生不自覺地伸出左手撥開了空氣。

發現了!

在倉庫的角落裏,有個蹲成一團的男子。他席地盤腿而坐,蜷起了肥胖的後背,扯破了堆得如山般高的其中一袋袋子,正赤手抓著小麥粉一心一意地往嘴裏送。兩張可能是早已被掏空的袋子又平又垮地掉在男子的身旁。

食欲。隻是一味的想大吃特吃。

這就是將這名男子給變成屍人的欲望。

尚未有墮壞的跡象。也沒注意到身後有人來到。

他隻是默默地不斷把沒有任何調味的白粉塞滿嘴巴。不用說他的臉,就連留長到很邁遢的頭發也沾滿了白粉。

距離還太遠,彼此的位置各占倉庫的一角。想要正確命中,至少得接近到二十公尺左右才行——勇生舉起左手製止向阪等人,緩緩地縮短距離。每走一步腳下的白粉就飄舞而起。

“隊長,有粉塵爆炸的可能性嗎?”

在可燃性的粉狀物四處飛舞的情況下濺出火花,可能會一口氣連鎖性地引火燃燒,並發生大規模的爆炸。

“節製槍炮的使用吧。〈幻槍〉不是噴出真火所以倒是無所謂。”

“這樣的話我們什麼事都幫不上忙了啊!幹脆交給獵人來吧。”

年輕的強襲班隊員碎碎念道。

“萬一有突發的狀況,哪怕以自己的身體做肉盾也要保護這兩人就是我們的工作。繃緊神經吧,這裏可是實戰的現場。”

“要先灑水緩和粉末的飛舞嗎?”

“不,那頂多隻能做牽製之用。多此一舉讓屍人有所行動反而更糟糕。我們隻要專心於保護獵人這件事即可。”

“了解。”

強襲班隊員們點頭回應向阪的分析,跟在勇生之後散開成半圓的隊形。貝妮朵拉堤則獨自一人像是跟勇生並排似的向前邁進,並沒加入包圍網。

“……由我先展開攻擊喔。妳知道吧?”

“嗯,我會遵從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