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馬湘蘭——試問閑愁都幾許(1)(3 / 3)

“先前覺得還好看,如今怎麼都不順眼,”看著手上的衣衫,馬湘蘭有些氣餒,她繞過屏風,從衣櫃中重新挑了一件,順手將新衣裳丟棄在了一旁的木幾上。

“姑娘,姑娘不用下樓去,那個人已經走了。”幽蘭氣喘籲籲跑上樓來。

“走了?”馬湘蘭好生奇怪,來幽蘭館的客人,不論多晚都會等她,為何這個人未不見麵就已經走了?“竟然比我還傲慢,應該是初次來吧?”

“從前確實沒見過,姑娘還說傲慢呢,我看他不過如此,應該是個落魄秀才沒有錯,衣裳還算整潔,卻並不是上好的布料,”幽蘭見多了賓客,識人已經很是厲害。

“或許是來向我求助的,”馬湘蘭想了想,因為她仗義疏財,在秦淮一帶很有名氣,許多無錢趕考的讀書人,還有生活困頓的老人,都曾得到過她的幫助。“讀書人麵皮薄,礙於麵子又走了吧,若是真的困難總會再來的,不用管他。”

馬湘蘭的話沒說錯,幾天後,那個落魄的秀才真的回來了,不過他並不是為了得到馬湘蘭的資助,他與許多尋歡的客人一樣,想在善解人意的馬湘蘭這裏得到些許慰藉,這個抑鬱不得誌的讀書人叫王稚登,長洲人氏,十歲能吟詩作賦,長大後更是才華橫溢。青年時遊仕京師,成為大學士袁煒的賓客。當時,袁煒得罪了首輔徐階,王稚登受連累,無法得到朝廷重用,心灰意冷之時,回到故鄉,此時的王稚登已經三十七歲,年近不惑,卻無所作為,他十分失落,整日流連在煙花之地,過起放蕩不羈的生活。

“上次來到,沒有停留便離開了,此番是來向姑娘賠罪的,”王稚登看著麵前貌不驚人,卻溫婉親切的馬湘蘭,“還請姑娘不要有別的想法。”

“您不說我倒真的誤會了,還以為是得知了我的容貌拂袖而去呢,今日見到您來,實在有些意外。”馬湘蘭如實說道,“看您的樣子,應是打算入仕的吧?莫非是落選了?若不甘做池中之物,湘蘭願以財物相助。”

“我看上去像是缺少錢財的樣子麼?”王稚登有些好笑,“不過是不修邊幅,看上去有些狼狽而已。”

“那是為何?”馬湘蘭看了看他的神情,心中了然,“人生不如意事很多,仕途不順隻是其一,倒不用為此悶悶不樂,蹉跎了歲月倒不值得。”

“我已年近不惑,一事無成,想來覺得傷感,男人與女子總是不同,斷不能風花雪月一世瀟灑,該是做出一番事業來,才算對得起朝廷,對得起家人。”王稚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可惜我如今投身無門,隻能借酒澆愁。”

“既然是澆愁,不妨痛飲如何,酒能忘憂呢,”馬湘蘭喚了幽蘭,去取了自己珍藏的佳釀,“幽蘭,把門掩上,就說今日不見客了,幽蘭館有貴客前來,湘蘭該好好招待。”她笑著對王稚登舉了舉酒杯,也飲盡酒水。

王稚登是讀書人,性情風雅,與馬湘蘭分外相同,兩人言談中,頗為投緣,談到盡興處,大有相見恨晚之感。於是,王稚登成了幽蘭館的常客,每次來時,馬湘蘭都閉門謝客,煮酒等候王稚登,兩人有時還會在院中把酒言歡,相攜賞蘭。

“姑娘,這些天你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幽蘭注意到馬湘蘭的變化,“是不是王公子來的緣故?”

“休得胡說,我對客人向來不是如此嗎?他們時常來不就是因為我善解人意的緣故?”馬湘蘭否定道。

“姑娘是個大方豪爽的人,想不到也有嘴硬害羞的時候,”幽蘭撇撇嘴,“王公子與別人可不一樣,其他人來,即便是再熟的,姑娘又何曾為他們閉過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