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便是“呂公”,薑武,薑崇文也!
“末將劉誠之,參見君上。”劉誠之征戰沙場多年,早已練就一身鐵皮豹膽,可在君上座前,不免雙股打顫。
“季卿近況幾何?”薑武道。
“回君上,季將軍鎮守靈州,阻北狄於冀望石外,君上無憂。”劉誠之道。
“季卿能征善戰,軍威攝四海,北狄畏恐,孤心甚慰!”薑武道:“既無戰事,何故派你前來?”
“雖無戰事,卻有急事。”劉誠之回稟道:“初七夜間,北狄首領鬼方裘之妹鬼方淑誕下一子,北狄舉國歡慶,豈料豎日,草原飄雪,嬰兒寒凍而死……”
他言至此處,麵漸煞白,趕忙將隨身帶來的卷軸呈上。
內殿立有兩位寺人,寺人見有密詔,紛紛退避,隱入後殿。
北狄盛產羚羊,與中原用竹簡布帛不同,他們則用羊皮記錄文字。
兩旁無人,薑武取過案上卷軸,打開卷軸,內有書文曰:
裘承鬼方之尊,久居北寒困地,欲旄麾南指,數年與君交戰不勝,今裘有一妹,名淑,年芳桃李,知君豐功偉業,心生敬仰,故裘欲將妹許嫁於君,況裘膝下無子,待君成婚之日,或可遣一子過繼於裘,永固北狄西燕百年之好,免遭兵戈。
薑武一把將卷軸合上,怒擲於石階之下:“戎狄蠻夫,好大口氣!”
劉誠之見狀,嚇得連忙跪在地上:“君上息怒!”
薑武平息怒意,開口道:“季卿可知此事?”
“知道。”劉誠之如實道:“將軍讓末將捎話給君上。”
薑武道:“何話?”
劉誠之道:“烈火燎原止不熄,春風拂過複望生。”
薑武倚於王座,沉思良久。
始洲四大部族,北狄,西戎,南蠻,東夷,皆以放牧為生,冬日龜縮於荒野土包中,待的春暖花開,草木繁盛,便大舉入侵中原各國,其中尤以北狄最為強悍。
北狄先祖姓鬼方,乃是舊朝九華之大敵,傳聞九華五伐鬼方,曆經十七載,方才克之,將其部族趕出中原,流放於西北塞外。
後九華被始洲取代,鬼方氏遂在塞外厲兵秣馬,又派族人內遷中原,學習中原文化,以至百年間,實力大漲,與中原諸侯無異。
所謂“溫飽思***饑寒生盜心”。
北狄雖強,可塞外苦寒,物產貧乏,而西燕瀕臨東海,入海有魚腥,入山有走獸,金銀珠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乃東方第一大諸侯國。
為此,自西燕建國以來,與北狄交戰不下百次,已成大仇。
鬼方裘年不過三十,甚有經國之才,知西燕兵戈銳利,不能大舉進攻,故而常派散兵奔襲,趕往邊境城池搶掠百姓,待得西燕守城大軍傾城而出,他們又快馬返回。
西燕大軍每每無功而返,來回數次,軍士兵卒疲累不堪,士氣大減。
薑武上位後,便派大將軍季玄親往邊境,季玄乃兵家出身,世代盡忠,軍功赫赫,後於靈州和北狄一戰,結果大勝,陣前斬殺了北狄大將阿莫罕,軍威大振!
為防北狄突襲,季玄上表,欲在兩國邊境設立中線,薑武深以為是,特準其在靈州以北十裏之外建碑,名為“冀望石”。
今鬼方裘名為嫁妹,又以托子為由,換取與西燕的和平,實含威脅之意。
此事答應下來,有損西燕大國尊嚴,可若不答應,鬼方裘必然惱怒,舉兵大肆攻城。
一旦北狄發作,難保周遭鄰國不會因此趁虛而入,與北狄裏應外合,屆時,西燕必亂。
“前院兵戈不懼,隻恐後庭失火!”
薑武在位十年,心明澄清,一觀而知局勢進退,怎能不懂個中利害?
況乎季玄有言在先,北狄之草,火燃不盡。
西燕若以舉國之力,和北狄鏖戰荒野,不僅軍力耗損,所需物資錢糧也甚巨,與其鬥個兩敗俱傷,你死我活,不如各退一步,罷兵議和,方是養國之道啊!
“傳趙姬來廣元殿見孤。”
薑武一下令,在殿後侍候的寺人趕忙走出,推開朱門,立於石階前,高聲道:“君上有命,傳趙姬夫人!”
“諾!”
廣元殿外,侍女來往,見寺人出入,遂領命,一行人小步趕往玉芙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