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兩個朋友,他們20年前都做著各自的夢。
劉先生想:我要在祟山峻嶺之下買一塊地皮,然後蓋上\"茅屋八九間\",然後就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野中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整個一個田園風光……那才是人生的真境界呢!
章小姐想:開一家\"絕對創意\"服裝店,牆上掛滿世界名牌的服裝,然後,自己展開遐思,搞出一套自己設計的係列名牌服裝,理所當然地捧回服裝設計金製獎章來,再把自己設計的\"世界名牌\"夾雜在其它自己仰慕的世界名牌服裝當中,看著它們……那才是人生的真正的幸福呢!
讓人聽來多麼悠閑的生活,多麼高雅的品味。可是錢呢?沒有錢這一切就都是夢,是白日做夢。
實際上,\"休閑\"是生活節奏越來越緊張的現代人的一個夢。人的精力體力及心理承受能力都如同彈簧,壓得太緊了,再放鬆下來,才能在這一張一弛之間懂得休閑的樂趣,反過來,太閑了,日子也會變得單調和乏味。
後來,劉先生和章小姐都步人了商海,先後都實現了自己20年前的\"夢\"。現在他們正享受著有他們自己創造的\"休閑生活\",用他們兩人的話說就是:沒有生活目標的\"休閑\"是體驗不到\"休閑\"的真樂趣的,因為世界上沒有哪一種遊戲是百玩不厭的。
像章小姐這樣的\"悠閑富婆\"在\"女大腕兒\"中很多很多,據中國個體勞動者協會統計,在全國從事個體經營的老板中,女老板約占1\/3,被社會喻為個體大軍中的\"半邊天\"。那麼,在\"半邊天\"中有多少\"休閑富婆\",就不好考證了。反正,歐陽小姐就是這些人中的佼佼者。想當年,歐陽小姐高考差一分沒進了大學,著實哭了幾場。後來,她決心要走出自己的路子來,她來到深圳通過一個親戚找到了一家富裕人家給人家當小保姆,日子過得平平淡淡。
這一天對她來說可以說是她命運的轉折點,這天,主人夫婦倆談起剛上市的股票。說形勢很好,正是工薪階層發財的機會。
這時,歐陽姑娘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餐畢,她匆匆走入自己的小房間,找出了幾個月前鬼使神差地買下的20張股票,當時她花了1000元錢,是她到深圳來之前,母親給她帶到深圳來買衣服的。當主人夫婦倆從她的手中接過20張股票時,雙雙驚呼到:\"啊,原始股!現在漲到5000元一張了。\"歐陽姑娘終於明白了,她手中的\"紙片\"價值10萬元人民幣。
奇跡往往就是在不經意的地方產生的。
歐陽姑娘就像同股票有了什麼天生的緣分,一頭紮進股市中,連續幾年,先後吞進吞出上百萬元的股票,原始股和二手股之間巨大的差值讓她和趙公元帥結下了不解之緣。悄悄地,她成了深圳百萬元股市大亨中為數極少的外地女子之一。
某一天,一位據說是神算的大仙告訴她說,她的財已經發展到頭了,再折騰就會有血光之災。她果真聽從了大師的話,再也不敢做什麼股票買賣了。現在,她在深圳買了房子,還找到一位同鄉的大學生做丈夫兼助手,過起了\"隱居富婆\"的悠閑生活。
揮金如土的小資一族
距今15年前,一本名為《一個消費社會的誕生》的研究著作由美國印地安那大學出版社出版。書中反複宣揚著這樣一種觀點,即:在18世紀的英國,不但率先開始了人類曆史中劃時代的工業革命,也持續進行著一場與之密切相關而且同樣意義深遠的消費革命。於是,作者發現了\"嫉妒、攀比、追求奢華虛榮和膨脹的野心的驅動力量\"將會給國家帶來\"經濟效益\"。這真是一個偉大的發現!
的確,從作者列舉的事例看,奢侈、貪婪和虛榮等私人惡德對經濟發展大有裨益,能夠\"使國家和社會從整體上比較富足。\"因為作者所依據的\"新觀念\"是把人看成為\"一種欲望無止境、能夠驅動經濟不斷實現新繁榮的消費動物。\"從現代社會所顯示出來的情況看,也似乎的確在某種程度上證實了這種見解,也就是說《一個消費社會的誕生》一書的作者還是摸到了我們生活的這個時代的一絲詠搏。
在我們今天的\"經濟轉型期\"社會中,致富的人們的虛榮是不可避免的。從理論上說,\"虛榮\"這種觀念在\"產\"和\"銷\"兩方麵全麵支撐著人滿足溫飽以後的消費競賽,並由此促進了社會的興盛。
一方麵商業和製造業相互競爭,不斷推出新的消費目標,另一方麵消費者們則無止境地追求更高等級的商品。從這個意義上說,上述一書作者的觀點不錯!
在中國改革開放的過程中,\"先富起來的\"一部分人必然形成他們自己的一套消費方式和消費心理,同中國的勞苦大眾相比,等級差別的\"冰山\"正慢慢地浮出水麵;在這一特殊時期,\"物\"的多少和等級程度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被看作是社會地位的標誌。\"物\"的力量太大了,它讓人感受到向下跌落的威脅或向上攀爬的誘惑。人類的虛榮心受到了空前的激發,以至於消費本身成為提高社會地位的主要途徑——掙錢或賺錢是為了消費,而消費在很大程度上又是為了顯示自己的錢。
而且,越有錢的人,越是注重商品的\"象征功能\",他所購置的\"非必需品\"就越多。整個社會比富爭奢的風氣由此形成,沒有人不對今天中國社會消費攀比的熱烈氣氛無動於衷,人們太熟悉了。
可是,看看世界上的一些大富翁,是不是一定都是這樣的呢?奢侈一定是富有的標誌嗎?我看也未必,加拿大報業巨頭湯姆遜直到今天也還是用塑料袋來裝他的報紙,他逢人便說:\"我妻子給我買了手提箱,可我還是著迷塑料袋,它們裝報紙很合適。我還記得30年代大蕭條的苦日子,我過得比多數人都好,可我是睜著眼睛花錢的。\"
是的,這位報業老板從來不奢侈。
李嘉誠先生是華人中的首富,總資產有38億美元左右,卻在華人中以節儉著稱。他在自己擔任公司總裁時,給自己開出的年薪隻合641美元。李嘉誠先生的愛好是收藏,據說,李先生一度喜愛收藏玉器,後來他在不慎時打碎了一件玉器後,就放棄了這種嗜好。多少錢買來的珍品,毀於一旦之間,李先生認為這太奢侈了。
我們大陸的一些新貴們不知聽了這樣的事兒有何感想呢?
醜陋的炫耀
高爾夫球,對於中國老百姓的消費水平來說無異於是天方夜潭的神話故事,盡管中國人對它並不陌生。
1931年,中國、美國、英國三方合辦高爾夫球俱樂部,在南京陵園中央體育場旁開辟了中國大陸上第一個高爾夫球場。到今天,半個多世紀過去了,高爾夫球運動在中國並沒有消失,而且在近十年來發展迅速。
1985年,香港巨富霍英東先生在中國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也是中國的大小老板雲集之地——廣東省中山市——投資興建了中山溫泉高爾夫球場,引起了輿論界的普遍關注,同時引起了中國老板們的極大興趣。
原來外國闊佬們這麼會玩兒,於是乎,中國的老板們忙著同世界接上了軌。
今天,從政治文化中心的北京到繁華的國際大都市上海,從三大直轄市之一的天津到六朝古都的南京,從改革開放\"排頭兵\"的深圳到經濟並不發達的內地,高爾夫球場無處不在,無處不有。在外國老板們揮杆瀟灑的同時,中國的老板們也紛紛加盟助興,使這項被列為21世紀十大體育項目之一的貴族運動,在中國大陸上並不缺少\"發燒友\"。
據權威部門統計,中國目前有高爾夫球場近百家,正在興建的還有20多家。對老百姓來說那太貴族化了,對!沒錯,這就是貴族化的運動。它不但投資高,消費也高。我們就以上海青蒲縣的高爾夫球場為例:它占地麵積1560畝,總投資為1800萬美元。這還是一個\"18洞\"的中型高爾夫球場,如果是\"36洞\"的世界標準化高爾夫球場,占地麵積最少在2000畝以上,基本建設投資不能少於兩億人民幣。
其實,高爾夫球場的\"高投資\"不僅體現在基建規模上,每年因保養和管理還要花費大筆的金錢。據一位供職於某高爾夫球場的內部人士介紹,維護一個國際標準化的高爾夫球場,像保護球場草地、添置器材等等,一年下來還要耗費掉1500萬元人民幣。
高檔消費的高爾夫球場建立起來了,那就得有高檔消費的人來玩兒。誰有資格享受這高檔消費呢?隻有中國的土\"貴族們\"。
這高爾夫球可不是隨便玩兒的,想玩兒好辦,那先得加入高爾夫球俱樂部,成為它的會員,然後才能大搖大擺地走進這個\"貴族運動場\"。通常的入會費是從幾萬元到幾十萬元不等。其次,每進去玩兒一次,都要交納200~300美元,就按照現在的市場調劑價,也要折合人民幣2000多元。也就是說,一個中國老百姓辛辛苦苦幹一年,不吃不喝不用,也隻能在那兒裏打上兩次高爾夫球,有的還不夠打上兩次呢。
南方某省的紀檢雜誌對廣東、上海、北京三省市的8家高爾夫球場的會員做過一次調查,這8家高爾夫球場的會員共有4398人,其中1\/3是\"老外\";1\/3是中國各級官員,他們倒不是因為\"錢\"多而來的,是因為\"權\"比較\"高\",才攙和進來的;剩下的1\/3就是紮紮實實的腰包鼓起來的中國老板們了。他們真有\"氣魄\",一擲千金。
自己掏腰包打上幾杆,過過老板癮的,根本算不上什麼。他們同北京順義縣農民企業家程春博比,簡直是小鬼見閻王。程大老板才是大手筆呢!他在一家由日本人出資興建的高爾夫球場吃了閉門羹之後,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之後,毅然決然地甩出大把的銀子,建起了\"北京鄉村高爾夫球俱樂部\"。
我倒覺得程老板有老板的氣度,這也算是大長中國人的誌氣、大滅日本帝國主義威風的一次實際行動吧!隻是……代價大了一點點。
是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氣度,有些老板真有氣度。
據說西北的一位新老板為了擺譜兒,帶著他的女友坐飛機到廣州的大商場裏去買高檔時裝。廣州那是什麼地方,進口的名牌和極品真有真貨!如巴黎男裝\"Burberrys\"、\"Pun-hill\",女裝\"Biba\",休閑裝\"Esorit\",還有香港名牌\"傑西卡\"等,都是地道的正宗貨。
這位老板的女友看中一套裙裝,一問之下才知道,隻有這一套了,而且還是樣品。老板哪管這些,就要買,服務小姐聲明一萬美金一套。西北老板眼兒都不眨,一手掏錢,一手拿貨。用他的話講叫做:買的就是\"第一價位\"!而在中國人的觀念中,凡是和\"第一\"沾邊的事兒,總是引人注目。
改革開放的風剛剛吹到上海的時候,上海人的頭發首先金貴起來。好像是轉眼的工夫,一個個\"美發設計中心\"紛紛冒了出來。麵對那裝飾豪華的發廊,人們幾乎不敢輕易推開那精致透亮的玻璃門。因為,據說那些豪華發廊也都是\"五星級\"的。這些高檔發廊的建設投資動輒就是上百萬,昂貴的大理石地牆,全套的美容美發設備都是進口的,還有著名藝術家精心設計的空間布局,真是猶如進入了五星級大酒店。
裏麵的服務項目也是令人耳目一新,比如男賓理發,先要由\"洗發小姐\"溫柔全麵地為客人撓撓發癢的頭皮,順帶頸部和背部的按摩,然後才是理發師登台為客人理發;如果是女賓,那服務項目更令人眼花繚亂:先是由美容師捧出發型畫冊,與客人設計一番,待客人首肯之後才能把\"設計\"變成現實。是的,每個有膽量走進去的人都會這樣想,這樣大投入的舒心環境和服務,價格能不貴一點嗎?
那麼好,我們就來看看價格。一位男客的正常消費約600元人民幣左右,一位女客的正常消費大約在1800元左右。做一次頭發需要這樣高的消費,隻有老板們消費得起,而普通老百姓是消費不起的。
來上海旅遊的外國客人都認為這樣做一次頭發的消費在國外來說也是太貴了。
\"廉價\"的名牌包裝
今天是一個包裝的時代,不論什麼,都要包裝一番,這樣才能對得起觀眾,或曰看得起自己。一個人有了錢,發了財,當然要在服飾上裝扮自己。
以前窮,沒有錢,現在有了錢,就不能渾身上下\"整個一個處理品\"。
有了錢,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腳登意大利MISSONI牌兒皮鞋,身著一件KRIZIA針織衫,身上散發出MADAMEROCHAS香水的氣味,再斜挎一個AIRMESS的真皮手袋,牛仔褲口袋上的商標是FLIOFLORUCCI……這是怎樣的氣派,怎樣的風光啊!有了這種氣振,的確了不起。
可問題是,好衣服總要同\"高尚的人\"結合在一起,才算完美。正像法國偉大的思想家盧梭所言:\"華麗的衣服可以顯示人的富有,優雅的裝飾才展現人的高品位。\"可誰都知道,要得到\"高尚的東西\"比單純\"賺錢\"不知難上多少倍,因此上帝也極為公平,讓你富有,並未讓你高尚,從來都沒有把好事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看見有些\"新貴\"全身裹著名牌,卻一臉的憨相,我心裏的確為他們歎息和難過。這不由得讓我想起西方某位聖哲的一句名言:\"美麗的衣服趴在無知人的身上哭泣。\"名牌美麗的衣服無辜,所謂\"精有所質,積則廉價。\"它的委屈僅僅在於穿不到值得穿的人的身上。也可以把這種情況稱之為明珠暗投。
北京王府井飯店有一家意大利名牌\"傑尼亞\"服裝店,聽服裝店的小姐說,每年都有同樣幾位老主顧來專門光顧一下這家商店,而且每次都要買下4-5萬元的名牌西裝、襯衣、領帶等,用他們的話說就是\"掙了一筆錢,不知道怎麼花,幹脆買衣服算了。\"可服務員小姐告訴我,這幾位老主顧,錢是有得是,可穿起意大利名牌服裝來真不敢恭維。
這還僅僅是在經濟不太發達的北方,在南方更加厲害。今天的廣東省,對於大多數內地人來說,簡直就像是19世紀美國的加利福尼亞州,是無數\"淘金者\"圓夢的地方。廣州市的\"世界貿易中心\",可以說是中國大陸的\"頂級價格\"的消費天堂。那裏展示著最富有的消費觀念,似乎有著某種奇異的體驗在等待著每個光顧的高檔消費者。
這裏的三樓是顯示男士身份和行頭的\"男人的世界\",請看一看這裏的商品價位表:一套\"積奇\"西服售價1.8萬元;一件意大利\"法詩卡迪\"西裝上衣售價3600元、一條\"法詩卡迪\"西褲售價1800元;一瓶法國路易十三的洋酒1.6萬元人民幣;卡迪亞包金眼鏡7300元一副;其中最為叫得響的\"上道貨\"是一隻瑞士的勞力士手表,售價14萬元人民幣,據說全部零件都是鑲金的,堪稱\"金勞\"。
二樓和四樓則是\"女人的天地\",一套意大利麻製夏日短裝售價4328元;一件時款的吊帶花裙售價5400元;新潮棉製喇叭褲1500元一條;一雙笆迪皮鞋2038元;黑色小牛皮挎包3583元;一小瓶\"蘭金營養晚霜\"980元;一瓶法國C.D.香水售價1000元……一位正在這裏購買東西的女士對著她的女友嫣然一笑說:\"當然,錢都是老公給的啦。\"
實際上,從經濟學的角度講,消費的需求是社會生產力發展的動力和龍頭,但不切實際地盲目發展高檔豪華消費,人為地刺激超前消費,不僅不會有利於商業行為的積極發展,最終會製約障礙商業流通的健康發展。我們可以發現,在任何一個商品社會裏,能夠承受高於一般消費水平的消費群體畢竟是少數,\"中等價位\"以下的消費品才是真正流通市場的\"主動脈\",中低水平收入階層才真正是流通市場上的消費主體。
就中國的現狀而言,不論經濟怎麼發展,依然不可能超越這一商品經濟的運行規律而另辟蹊徑。
而且有了錢不一定都用在包裝上,真正有錢的大老板也不一定都是從外觀上努力包裝自己。美國最有影響的《幸福》雜誌每一年根據公開的材料對世界上有十億美元以上財產的大富豪做一次統計調查,並於每年的九月公布世界級大富豪的排行榜。每年都能公布Z30~240多位世界級的大富豪,美國的鈕豪斯兄弟是依靠辦傳媒事業成為世界上第五大富豪的,他們兄弟倆擁有世界著名的雜誌《紐約客》,還擁有26家日報和21家星期天刊,另外還有許多其它雜誌、電台、出版社……盡管如此,老兄弟倆還是那樣簡樸,而且愈發深入簡出,以至有一次一位雇員誤把哥哥沙默爾當成了來辦公室幹活的木匠。
也許,一些真正的富人富有到了極致,反而變得從容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