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3 / 3)

“這是你做的啊。”

“我?!”

陸途苦笑一聲,“算了,你從不記得,又怎麼會明白。”

他閉上眼,不再管自己的兔耳,由它倆冒出來。毛茸茸的兩隻兔耳朵,內裏是粉紅色的,布滿了細紅血絲。陸一盛以為自己出現幻覺,用手碰了碰,暖熱的觸覺如藤蔓纏住他的手指,而後爬進回憶。

——我是說,兔子的耳朵能散熱,你摸摸它們耳朵就知道了。

——我我……我屬兔的!

——因為玩具有生命。他們開心會笑,難過會哭,被主人拋棄會心碎,被剪開會疼。陪著主人長大是最幸福的事,如果能陪著主人變老,那就是之後被埋進垃圾堆,也沒有遺憾了。の思の兔の網の

——你小時候有沒有什麼玩具啊?

——最喜歡哪隻?

有一隻絨毛兔,毛和雪一樣白,黑眼珠,耳朵串著鐵絲,抱起來很舒服。

“小兔……?”

第四聲,不是第二聲。陸途聽得真切,“嗯,是我。”

是他的小兔子,僅此一隻,限量發售。

可他不僅沒有愛惜,還把他扔進灰塵裏,完了再高高興興地和他說:你,我不要了。

他摟住這隻小兔子,啞聲道:“陸一盛真渣。”

第十五章

搬家的那天在下雨。說是搬家,其實沒有什麼要搬,父親早在S市置辦了新的家具,舊家的東西大多被直接丟棄。陸一盛單肩背著包,提起行李箱拉杆,立在床頭,低頭看他的小兔。

他即將離開這座從小生活到大的城市,離開這個已經失去女主人的家。茫然中他辨識到這是他人生另一個階段的開始,他已經長大了,他不能再玩玩具了。更何況這個玩具,還是那個叛家的女人買的,用以代替她陪兒子入睡。她不會再回來。陸一盛也不需要她,這隻小兔,不應被帶進新生活。

十幾年後的幾天,卻是求也求不到。

陸途吃過感冒藥躺下了。窗簾遮去白晝,室內昏暗。陸一盛坐在床頭,說起當年為何扔下他。陸途在昏昏沉沉間低聲問:“長大了就不能玩玩具嗎?”

“女孩子或許還會——”

“騙人。”陸途說,“你就總是想抱我。”

陸一盛無奈地說:“那不一樣,我以為你是個人。我喜歡你,當然每時每刻都想抱著你。”

“你現在知道我不是個人了,我是個妖怪,你不要喜歡我。”

“做不到。”

陸途悶聲道,“你們人類都是這樣,小時候對我們難舍難離,長大了就一句不要。明明還是個小孩子,硬要用些條條框框管自己,證明自己是個大人。”

陸一盛現在知道了,陸途原來永遠不會長大,他的天真傻氣,是因他不懂得成人世界的苦樂。長大不是個主動的過程,是被動的,有誰想用規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他想揉揉他的兔耳朵,卻被他側身避開,“不要碰我!”

他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會說出這句渣男回頭金句:“我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

陸途沒有再開口,陸一盛等了許久,聽到他呼吸漸重,探過身一看,他雙眼合閉,已睡沉過去。這副乖巧的模樣令陸一盛忍不住微笑,撫上一對貨真價實的兔耳朵,細細軟軟的絨毛撓著他的指腹。想起相識以來的種種,他的不解都有了答案。他時常以為陸途是為他存在,才會對他這麼好,原來這就是真相。他突然感謝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