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買回了陸途。當年若是別人把他帶回家,今天他口中喊的,就不會是陸先生了。
他起初喜歡他,就是因為他的全世界都是陸先生。到如今,他卻發現與他說清未嚐不是壞事。陸途不再認他為主人,便不會全副身心地依附於他,有機會去長成獨立的個體。陸途不該是他的附屬品,即便陸一盛極想占據他為所有物。
陸途是被煙花吵醒的。他昨晚一宿沒合眼,感冒藥藥效一上來,直接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睜眼,隻見滿窗光華,陸一盛獨自斜靠落地窗邊,空氣裏有酒味。煙花炮竹聲混雜在一起隆隆作響,他的兔耳朵受不了這轟炸,縮了回去。
睡了這麼久,下半夜是不用睡了。陸途拍了拍自己的臉,漸漸清醒,拾回一些睡前的記憶。他之前難過壞了,說什麼做什麼都不經過腦子,隻想快點和陸一盛撇清關係。現下恢複理智,仔細一想,陸一盛又做錯了什麼?不過是因為長大。自己是他媽媽買回來的,他討厭他媽媽,恨屋及烏。他隻以為自己委屈,沒有去想陸一盛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要做什麼才會原諒他?
他又沒做錯,不需要他原諒。
可自己的的確確是被傷到了。他做人沒有目標方向,隻心心念念一個主人,想聽他說記得。記得倒是記得,但不要了。這是所有玩具最怕聽到的一個詞。雖然他能理解他的理由,可他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在這件事上是很有些偏執的。
色彩絢爛的煙花,綻放凋謝隻在幾秒之間。他坐在床邊看天色時明時暗,覺得這就像他的未來,沒有定色。他失去了十幾年來的方向,接下來他該去哪裏?又該做什麼?
兩人在無言中一起看完了煙花彙演。等這世界安靜,天上隻剩一輪明月,陸一盛回過頭來,借著微弱的銀光,與陸途的視線交彙。他喝掉杯中最後一口酒,笑道:“新年快樂。”
“我想去讀書。”陸途仰頭道,“我不上班了,但我還給你做家政,這份工資夠不夠你請老師?不夠的話,我還存了些錢。”
陸一盛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這就是你的條件?”
“什麼條件?”
“原諒我。”
“你沒有錯,我不怪你。”
陸一盛想問為什麼,陸途先回答了,“我就是想給自己找個方向,找一些與你無關的事情做。”
陸途想學英文。他學東西很慢,別人說一次就懂的時態,老師得解釋上兩三次,他才勉強明白。但他能將勤補拙,僅這一點就勝過許多人,即便學得慢,學得依舊很好。家教時常在陸一盛麵前誇他,誇得陸一盛懷疑她是不是有非分之想。幸好陸途沒有女人緣,身邊所有女性生物無論年紀大小,都把他當弟弟,滿臉慈愛地叫他小途。
陸途連做菜都堅持用英文菜譜,陸一盛發現他還注冊了油管賬號,專門追蹤vegan youtuber的what I eat in a day。他以前隻能悄悄吃菜,身份曝光後變著法地做好吃的給自己,半個櫥櫃都是他的燕麥奇亞籽藍莓幹,捎帶上陸一盛也吃得十分健康。
陸途為了轉移對陸一盛的注意而沉迷學習,家教姑娘不知道這層因果,問他這麼拚命做什麼,趕著出國嗎?她是無心一問,陸途有心記下了。過了幾個月陸途在餐桌上宣布,自己已經申請到了visa。
“去英國旅行,大概一個月吧。”
這消息來得太突兀,陸一盛皺眉問:“怎麼不和我商量?”
他隻眨眨眼。陸一盛歎了口氣,“對,你沒有這個義務,都安排好了嗎?”
“機票還沒買,想和你借點錢,其餘的開支我自己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