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大少爺的時候,您應該稱呼他為‘哥’,若是大少爺不喜歡,您就改口稱‘大少爺’。跟他說話,要注意禮貌,但千萬別搶話頭。大少爺問什麼要答什麼,不要隱瞞、不要撒謊……”

我知道珈南囑咐這些是為我好,可是我還是有些氣惱。就算那個人是惠家的大少爺,就算他是一家之主,也沒必要這麼高高在上。我怎麼說也是他“弟弟”,不是他仆人,他一開頭就給我立這些規矩,這是為哪般?

所以我停了下來,不太想去見那位大少爺了。

“小少爺,怎麼了?我們得抓緊了,大少爺還在等著呢!”珈南還沒注意到我情緒的變化,催促著我。

“我害怕!”我想,反正我是個孩子,我這樣說也沒毛病。我故作可憐兮兮的樣子看著珈南,我想我這個樣子應該能夠引起他的同情心,獲得他更多的幫助和守護。

“您不用怕!大少爺就是話少點,嚴厲點,別的也沒什麼!”珈南意識到自己的絮叨嚇到我了,話鋒急轉,“您放心,您是這家的小少爺,誰都不會虧待您,大少爺也是如此。”

後麵這句話我聽著比較受用,但是我還是生氣他方才那樣嚇唬我。我知道在他們眼裏我是個野種,遠沒有那位尊貴可敬。可是我也不是一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哪怕我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我站在那裏,磨嘰著,拖延著。我不需要多說什麼,就可以用我的行動表明我的難伺候。我從小跟著舅舅在社會最底層討生活,學會了察言觀色,也學會了絕地反擊,我絕對不是一個清純的小白兔,我更像是一隻凶狠的大灰狼,當我感覺自己受到了威脅或者敵對,我會毫不客氣亮出自己鋒利的爪牙。

“我的小祖宗呀,咱們真的不能再拖遝下去了,大少爺會等急了的!”可能,珈南這輩子也沒遇到過我這樣的人,明明看起來人畜無害,卻又讓他無計可施。

我故意裝作很局促的樣子,磨蹭著鞋尖,就是不肯挪動步子。我腳下那塊青磚地被我蹭的鋥光瓦亮,有錢人的地磚都比我們窩身的房子要金貴,所以他們才會那般目空一切,覺得我天生就應該迎合他們。那位大少爺不是等的很焦急嗎,那就讓他繼續等著好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就是燃起了一股無名火,非得找個宣泄口不可。

“小少爺,您怎麼還在這裏站著呀,大少爺正在等著您呢,您抓緊過去吧!”就在我跟珈南僵持著的時候,我看著更不順眼的郝兵走了過來。他好像已經忘記了我們先前的不快,上前拽著我就往前走。可憐我一個十歲的孩子,力氣沒他大,反應沒他快,就這麼被他生拉硬拽拖走了。

我的第一次反擊,就這麼草草收場。

當時,我看到了珈南的目光,有意外,有驚喜,有新奇,似乎是發現了新大陸。我心道:“完了。要是以後珈南也學會了這招,我豈不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我隻能在心裏祈禱,祈禱自己快快長大,祈禱自己快快強壯起來。這樣,等到那一天,他們誰也甭想像逮小雞崽兒一樣搬弄我、擺布我。

很快的,我被拖進一個大房子。還是那句話,房子大的很誇張,像個籃球場。屋頂也很高,顯得我更加渺小。

房子正中間,是一張圓桌子。圓桌子也是大的很誇張,上麵擺滿了我見都沒見過的美食。所以說,這麼大的一所房子,竟然隻是他們的餐廳。

我放眼望去,不明白有錢人為什麼喜歡把房子建造得這麼大,他們住在裏麵的時候,就不覺得空曠嗎。他們從一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的時候,就不嫌遠嗎?

我替他們操著心,很快就意識到,這就是我以後的生活,而且,我隻能接受,沒有反對的資格。

“大少爺,小少爺到了!”郝兵的聲音一下子溫柔了好幾個加號,他向前走了兩步,向圓桌後麵的人稟報著。

我這才發現,圓桌後麵一直是有人的,正是那位人人敬著、人人捧著的惠家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