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盞鄭重地說：“風先生怎麼說起了這些？先生教授我鞭法，醫毒之道，若沒有先生，便沒有今日的蕭盞。”
風先生淡淡苦笑：“我從來不是個好老師，是郡主天資過人。”語氣陡然變得嚴厲，“郡主可記得落音丹的其中一味天星葵，該放幾份？”
蕭盞毫不遲疑地答：“三份。”
風先生嚴厲地問：“前提呢？”
“前提？”蕭盞一愣，茅舍頓開，臉色驟變，語氣中帶著不可抑製的顫抖，“北域貴族喜歡在湯裏加入金蓮根。金蓮根與天星葵相克，若是同時服用，將混合變成慢性劇毒，如果長期服用，將……無藥可治。”
她忘記了，陌辰是北域朝的郡主，縱然不得寵，基本的吃穿用度卻不曾少過。
風先生眼神淡漠，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情緒。他早已看淡生死，教導蕭盞，一則是因為她於他有恩，二則，指點蕭盞這樣一個聰明人又何嚐不是一種樂趣。如此，知她命不久矣，心裏難免有些莫名的悲哀。
無藥可醫。
這四個在蕭盞的舌尖打了一個轉，慢慢飄散到了空中。
她怔住，似乎不能相信這麼一個事實。
風先生說：“所謂的無藥可醫，並非絕對。古往今來，多少從前的絕症，在今日也可做到藥到病除。相信以郡主的心性，必不會放棄。”
蕭盞慘然一笑：“可惜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先生於我同是修習醫術之人，當然知道研製解藥不是一年半載可以做成的事。”她的指尖輕輕撫過桌麵，帶起一絲絲的流連。
風先生沒有繼續下去，而是轉了話題：“如今郡主已然有了自己的決斷，再不需要我。我想請郡主允許我離開。”
蕭盞的眼中露出狐疑：“先生要離開？”從第一次遇到風先生起，她就從這個人的眼中看到超脫生死的淡然，或者說是絕望，因此她才敢相信他，拜他為師。而此時，風先生的眼中卻突然有了牽掛。
風先生解釋道：“我離開故鄉已久，是時候該回去看看。我從前是個懦弱的人，如今年紀大了，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就這麼庸碌一輩子。”他的解釋很模糊，但是蕭盞卻聽出了些許端倪。沒等蕭盞開口，風先生的身形已經飄到了十步之外，“就此別過，請郡主保重。”
蕭盞眼神一定，喚道：“風寂。”
風先生頓住，緩緩轉過身來。臉上的驚訝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釋然，“原來郡主已經知道了。”
蕭盞一字一句緩緩道：“我猜，風先生是聽說雲尺複國，想要為國效力，彌補當年的遺憾。”
風寂不承認也不否定，隻是微笑地看著她。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先生為何從未想過帶陌辰郡主走？”明明想問的不是這個，但是話突然就說出了口。
風寂自嘲地一笑，說：“郡主這個問題一針見血。問得好，風寂自詡灑脫，其實不過是個心胸狹隘的人。因為陌辰是晟世的女兒，所以我無法麵對她。”
原來如此，想起早逝的陌辰，蕭盞的心裏堵得難受。
很快她收起了內心的堅定地說：“先生於我有授業之恩，然而我卻不能放先生自由。若是從前我定然不在乎對方有怎樣的強者，然而如今，我卻不得不錙銖必較地為拓國考慮，”聲音忽然低了下來，“ 因為我就要死了。”最後一句聲音極低，也不知道風寂是否聽見。
風寂挑眉：“郡主想要阻攔我？”
蕭盞的鞭法是他所授，因此風寂並不認為蕭盞有能力攔住他。
蕭盞似看透了他的心思，緩緩拔出佩劍，說：“這左手劍法是父王所授，此間隻用過三次。如今不得已來對付先生，還望先生恕我不敬。”
說完，如一隻蝴蝶一般飛向風寂。風寂並未帶兵刃，長袖一揮，旋身躲過了蕭盞的淩厲的攻勢。待他甩開袖子，往後退了兩步正欲破窗而出之時，緋色的劍光忽然映紅了他的眼。蕭盞已刁鑽的角度，躲開他的袖子，將忘川劍送到了他的喉間。
“名劍忘川。”風寂笑了，“能死在忘川劍下，是風寂的榮幸。”
蕭盞大聲吩咐道：“弈書，派人好好照顧風先生。”
話語一出，門忽然打開了。弈書帶著侍衛進了前廳來。
風寂也不反抗，任侍衛把劍架在他的肩上，送他離開。轉身時，他說：“看來是我低估了郡主的實力。不過，郡主終究是過於仁慈，想要成就霸業，難呐，難呐。”(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