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在蒙蒙細雨中
潤州
仲殊北固樓前一笛風,斷雲飛出建康宮。江南二月多芳草,春在蒙蒙細雨中。
宋人作詩多以學問入詩,理趣見長,不免枯淡淺陋,缺少韻味,但是也有不少點染意象、營構意境、凸現神韻的佳構。宋代詩人兼僧人仲殊的詩歌《潤州》即為神韻見長、底氣十足的作品。
表麵看來,這首詩是在描繪煙雨花草、飛雲笛風,其實,因為詩人的心境特殊,詩歌所涉地點特殊,詩歌的意味早已遠遠超出了自然景物的層麵。吟誦涵詠,總感覺到詩人要說的東西很多,但是他又不一一點破,把廣闊的想象空間留給了讀者。
一座樓前,吹過一場風,伴著曆史,伴著音樂,側耳聆聽,有悠揚清麗之音,亦有蒼涼無奈之歎。北固樓這個建築很特殊,又名北顧樓、多景樓,位於鎮江市丹徒縣北固山甘露寺內,南朝宋代建築,時至大宋,有幾百年的曆史了。宋代詩人多有登樓北眺、傷歎時局之憂,很多篇章都表現了一種家園破碎、山河淪喪的沉痛心懷。詩人仲殊此番登臨,親耳聆聽到習習晚風中,有人吹奏笛音,樂音悠揚、綿長,牽引著詩人的思緒,暮色蒼茫沉重,觸動詩人的記憶。他想起了什麼,他有何感傷,詩人沒說,但在北固樓前,我們又不能不聯想到曆史的興衰變遷、現實的無語淒涼,我們的心境和詩人一樣沉重、淒迷。“笛風”是超常搭配,意境迷人,情調淒婉。晚風輕輕吹,笛音悠悠響,於暮靄沉沉中,於滄桑樓閣上,你會感到不一樣的氣氛,不一樣的情思。
建康宮上,暮色籠罩,殘雲片片,迷離了詩人的雙眸,淒清了詩人心懷。沒有人能夠理解白雲滄海的巨大變化,沒有人能夠讀出王城故宮的滿目淒涼。詩人不動聲色地描寫他所看到的景象,他在暗示,若即若離,似隱似現;他在歎惋,曆史的興亡,人事的盛衰。天空的雲朵,大地的宮殿,都在無聲地訴說曾經的輝煌和曆史的滄桑。
建康宮的雲,它孤零破碎,無依無靠,隨風流動,飛來飛去。它千年不變,見證了曆史;它冷峻無情,不管興亡。曆朝曆代,建康宮發生了多少故事,演繹了多少悲喜劇,片片殘雲都看在眼裏,記在心間。建康宮,指南朝京都,今江蘇南京市,曾經的輝煌壯麗、富貴繁華,今日都一去不返,煙消雲散。斷雲亂飛,折射出無語蒼涼,什麼都在改變,隻有雲不變。人事興衰,權力更替,王朝存亡,這些東西在永恒的歲月風雲麵前又算得了什麼呢?唐代詩人劉禹錫不是曾在《烏衣巷》中詠唱“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嗎?豪門權貴也罷,草野賤民亦然,都逃脫不了曆史的淘洗,時間的吞噬。
江南的二月,草長鶯飛,雜樹生花,煙雨蒙蒙,就欣賞眼前這些亮麗的風光吧,或許可以減輕一點曆史壓在心頭的沉重,減少一些歲月鐫刻在臉上的滄桑。纖纖細草,破土而出,沐浴春雨,生機勃勃,給人以驚喜,給人以欣慰。這就是春天的風景,每一株小草都綻放翠綠,每一滴細雨都滋潤心靈,每一朵花都散發芳香,每一條河流都奔騰歡暢。詩人從江南的一草一森、一花一鳥中發現了春天,發現了希望,相比那些沉重的記憶,滄桑的曆史,這些風景代表著希望和未來啊!江南的早春二月,多的是明媚,多的是歡悅,讓曆史退出舞台,讓傷惋退出心靈。江南的春天有多廣闊,詩人的心靈就有多廣闊;江南的春天有多絢麗,詩人的心靈就有多燦爛。當然對於詩歌三、四兩句的風景描寫,亦可作不同理解。芳草萋萋,暗關離情,煙雨蒙蒙,烘托心境。心靈像煙雨一樣迷茫,感情像春草一樣黏稠,送別一段曆史,告別一程輝煌,留不住時間的腳步,擱不下憂時傷古的情懷。詩人的心始終是複雜的,微妙的,這些深藏不露而又變化錯綜的感情,才使得詩中的景物呈現一種迷蒙的色彩。讀者讀詩,自然入乎其中,出乎其外,感覺韻味無窮,情思綿長。這正是仲殊《潤州》詩的迷人之處吧。
崢嶸奇峭潭石岩
潭石岩
胡銓此處山皆石,他山盡不如。固非從地出,疑是補天餘。下陋一拳小,高淩千仞虛。奇章應未見,名豈下中書。
一花一草吐生機,一山一石長風骨,詩人筆下,萬物染情,花朵會向你微笑,小草會向你致意,大山教會你莊嚴,石頭教會你堅強。閱讀山川日月,閱讀華采詩章,走進詩人的內心世界,領略異彩紛呈的人生。宋代詩人胡銓的詩歌《潭石岩》就為我們描繪了一個鋒芒畢露、棱角分明的石頭世界,讓人驚奇,也讓人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