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張舊床……先吃點兒東西吧。”
葉小蝶喝了一大杯水,又飛快地吃了滿滿一碗飯,這才如同逢了甘霖的花朵那般,枝舒葉展,恢複了幾分往日的秀麗與坦然。他打量著秦梅香的公寓:“你這是隱居了?”
秦梅香給他盛了一碗湯,笑了笑:“不過是沒戲唱罷了。”
葉小蝶難得沒有與他抬杠,沉默地喝起了湯。
家中有客人,做主人的少不得要收拾一番。床剛剛鋪好,屋裏就停電了。許平山熟練地點起了蠟燭,把燭台遞給秦梅香:“這人……你熟麼?”
秦梅香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內地動亂,雙方這些年諜戰不斷。許多人都是多重身份,撲朔迷離。朋友都未必知底,何況葉小蝶這種一眼望不透的人呢。許平山曾經在那漩渦裏趟過,這種擔憂也不是全無道理。
秦梅香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我有分寸。”
番外-故人(3)
葉小蝶站在窗邊向外望。燭火把屋子照亮了,也照亮了他的臉。他回過頭來,神情平靜:“買到票我就走。”
秦梅香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去哪兒?”
“去旗國。”葉小蝶一笑。
“去了……”
“自然就不能唱戲了。”葉小蝶悠然道:“可唱戲並不是唯一的活法。”
秦梅香張了張口,卻沒能說出什麼來。他有很多話想問,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葉小蝶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平淡道:“我還有筆錢,省著點兒,也足夠平平安安地過完下半輩子了。”
秦梅香隨著他的目光往外望,低聲道:“還沒同葉老板一塊兒搭過戲。”
葉小蝶瞟了他一眼:“得了吧。你我若在一出戲裏,少不得要鬧許多麻煩。我若唱主角兒,就要有人說我欺負你。你若唱主角兒,我又該上哪兒呆著呢。所以還是不要往一塊兒湊的好。”
他是對的。但秦梅香還是覺得有些悵惘。他們都並不算老。若不是這場仗,原本還要在台上花團錦簇地唱上好多年。
他是個好靜的人,對名利也沒有多少癡迷。當年執著於唱紅,為的不過是脫離苦海而已。如今生活平靜,有兩心相許之人可以彼此偎依,照理說此生已經圓滿。可是唱了半輩子戲,驟然無戲可唱了,心裏還是空蕩蕩的。
這傷感不光是為他自個兒,也是為整個梨園行。葉小蝶的貴妃醉酒,當年不常演,他也隻看過一回。以後隻怕再也看不到了。
然而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兒。他看著圓圓的月亮,最後隻是輕輕道:“你若到了地方,寫信或者打電話的,知會這邊兒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