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請答應,”李謹行伏下說道。
之所以論欽陵調動了這麼多大軍堵截,正是因為太子啊。
又說道:“這一支軍隊暫且由臣率領,隻要殿下能逃出生天,那怕臣遭遇到不測,殿下也可以在日後為臣等報仇雪恨。”
幾個黨項人也殷切地看著李威,希望他答應,路上反複商議過的,隻要太子能逃出去,論欽陵何足懼哉?那麼黨項人那個美好的未來依然在等著他們。
李威心中很是心動,真怕死的,一路吃了這麼多苦,可不正是為了想逃出去。可是他看著幾千雙眼睛,心中清楚地想到,不能逃啊,特別是丟下這幾千與他生死與共的將士,隻顧自己逃出生天,傳出去,世人如何作想?
心中在猶豫不決,臉上卻看不出來,轉過無數的念頭,看到遠處幾十個傷兵,醫官正在醫治,許多地方皮膚都凍腫了,眼神空洞無力。可以想的,在這個四麵是伏兵的情況下,這些傷兵的命運!忽然堅決地說道:“孤不能走。這裏有大量的物資,還有一些戰馬受了凍傷,以及犛牛會拖累行程,孤將他們給你們的族人,分配一下。但是孤有一個請求,這些傷兵你們部族能不能悄悄地收留下來,將他們轉移到積石軍?”
“殿下啊,不可啊,”不但李謹行,駱務整等人,一起跪下說道。
幾名黨項人長老也一個勁地勸說:“殿下,雖然諸位將士忠心耿耿,可殿下是龍體。”
幾十名重傷的士兵聽聞後,也立即艱難地走過來,說道:“殿下,我們的生命哪裏能與殿下相比。請殿下收回成命。”
這一勸,李威心意反而更堅決,從箭壺裏抽出一支箭,說道:“孤曾經說過,孤,還有你們,不管你們是漢人、黨項人、鐵勒人、突厥人、靺鞨人,都是大唐的子民,都是兄弟姐妹。大家的生命一樣的金貴,特別是你們,一個個生命更是價值連城。孤從河西突圍出來,既然大家活著,是用同袍的生命換來的,孤就要將你們想辦法帶出去,不是幾個人,是所有人。若違此誓,當如此箭。”
說著一下子將這支箭折斷。
“殿下不可!”李謹行爬起來,可來不及,箭支已經被李威折斷。
折斷後,李威心情反而輕鬆起來。來到唐朝,壓仰了很久,東宮中的生活,看似錦衣玉食,可是每一天都如履薄冰,這一刻雖然做出此決定,注定了生死兩茫,可心中卻特別的安定。心中想到,做人還是要有一份血性的。
“殿下啊!”知道重誓發下,太子再也不會獨自離開,所有將士皆放聲大哭。
“仁君哪,”幾個黨項的長老喃喃道。這一刻無論李威在河西殺了多少人,在他們心中也注定是大仁大愛。
“紮營,幾個長老,你們先回去,看一看,如何將孤的受傷將士安置轉移。”
“是。”
幾個長老離開,士兵開始紮營。
李謹行走了過來,問道:“殿下,我們下一步應當如何打算?”
“李將軍,你看,積石山中部有許多盆地、小河與河穀,還是有路通向南部白蘭羌的。此行也不易,若要封死,得分兵把守各處,但隻要兵力多,也能封死,為什麼論讚婆沒有去做?兵力不夠了。雖說吐蕃此次調動了三十多萬人,他們也屢次遭我軍重創,損失慘重。多少兵力,無法得知。現在我們駐守在積石山以南,為了防止我軍前來營救,南九曲一帶到莫門道非得派駐大軍防備。論欽陵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防止孤會派你們重軍吸引他的軍隊,帶少數人逃跑,與我唐朝交界的各個道口皆駐有軍隊。論讚婆還能動用多少人?”
“是啊,殿下,所以你剛才那一舉,實非明智之舉,這一場戰役,為了追擊殿下,論欽陵動用無數大軍,一動用就是數月之久,吐蕃與吐穀渾財力有可能耗盡。明年正是反攻之時。”
“非是,信義二字無價,豈可因為一役之勝負,丟棄信義不顧?不過你看,我們休息一夜,明天直赴那個入口。到了此處,我們不是在大非川上,信息閉塞,可以派出黨項士兵為斥候,打探消息。”
“是。”
黨項人與白蘭羌同為吐穀渾屬羌,關係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壞。但在吐蕃眼中,還有貴賤之分的,征服白蘭羌,吐蕃人犧牲了無數士兵,白蘭羌死的戰士更多。可因為地勢更高,離吐蕃更近,真正的高原羌,吐蕃對白蘭還是很看重的。真數來數去,黨項人在吐蕃人心中才是最賤的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