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享受這種猜謎的樂趣，有的時候填出一個，順帶著能猜出好幾個，這種柳暗花明的快感能讓她從數學題的挫敗裏暫時解脫出來。
下了早自習，季小魔鋪著報紙趴在桌子上填字，填到第三個的時候卡住了，她咬著筆頭苦思冥想。
旁邊的人斜了一眼：“要不要我幫忙？”
“不要！”季小魔惡狠狠的拒絕，把方誠當做了意圖侵犯她小小世界的強盜來對待。
“我隻是擔心你填不出來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方誠捧著厚厚的一本數學應用在看，一副居高臨下的表情，赤裸裸是對她智商的鄙視。
這還叫沒有別的意思，你還想要表達怎麼個意思！
“下麵一個問題很難，我估計，嗯，懸。”他絲毫沒有被嫌棄的自覺：“不過，我知道答案。”
季小魔頓時很想用臭襪子堵住他的嘴巴，奈何沒有道具，隻得作罷。她傾身壓住鋪開的報紙，擋住他的目光，用手捂著繼續填。
看了眼下一道題，季小魔默了，對自己的智商絕望了。
強盜毫無自覺，一臉得意的看著她，擺明了在等著她屈服開口求答案，季小魔在心裏三百六十度把他鄙視了個透，折起報紙甩著馬尾上廁所去了。
該死的強盜，讓你和你的答案都跟著廁所裏的穢物見鬼去吧。
在方誠一連數次用他那張張近乎滿分的試卷以及他慣有的惡毒語言徹底的鄙視了季小魔之後，她開始整晚整晚的做噩夢，夢裏數學老師凶狠的嘴臉漸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張熟悉的臉，帥氣的臉上長出兩個長長的獠牙，陰森鬼惻，比搜神記裏的妖怪還要可怕。
從噩夢裏驚醒的季小魔再也睡不著，爬到對麵的小新床上，把她也鬧醒。
“小新小新，我夢到惡魔了，怎麼辦怎麼辦啊。”
“惡魔神馬的都是紙老虎，打倒他。”小新隨便嘟囔了一句，翻個身不理她。
季小魔卻睡不著了，她爬起來，臨時揮毫了一副四字真言貼在床頭。早上小新起床之後，看見她床頭貼的“打倒惡魔”四個慘不忍睹的大字，還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剛剛解放的新中國，人人肩戴紅袖章、爭做打倒地主資本主義的紅衛兵的時代。
有了意念支持的季小魔開始了全方位的保衛戰，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撤的消極戰術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但至少保證了防禦力。
“喂，季小魔，不能再吃糖果了，你會肥死的。”方誠的聲音還是那麼討厭。
季小魔毫不在意的往嘴裏塞糖塊，頭高高的昂著：“吃自己的東西讓你羨慕去吧。”
她的口才在與方誠一來二往的鬥嘴中越來越厲害，完全就是被鍛煉出來了，每次提到這個話題，方誠都深感自己功勞的偉大，能把這樣一塊頑石雕琢出來實屬不易啊。
其實，季小魔發現他有的時候也不是那麼壞，每次她課業不會的時候，他的課堂筆記總是在一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盡管嘴巴還是那麼賤，但她作業上的錯誤確實越來越少了。
班級裏開始有人拿他們開玩笑，說什麼歡喜冤家兩小無猜，明明就是玩笑話，季小魔卻很不愛聽，誰說跟誰急。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夢裏的惡魔漸漸的少了，長出了好久的青麵獠牙也不見了，又變回了之前那副帥氣的模樣，頭上頂個圓圓的光圈，像是安徒生童話裏的小天使。
季小魔失眠了，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看著對麵小新睡得那麼香甜，她就一陣煩躁。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她隱隱的覺得有些地方似乎不一樣了，可具體怎麼個不一樣她也說不清楚。
白日裏她還是跟方誠鬥嘴為樂，三次函數還是一樣不會，微積分更是連公式都搞不明白，一如既往的被他罵笨蛋。
學校裏優秀學生聽證會，她沒有資格參加，偷偷的躲在禮堂的角落裏，她一個人作為見證了別人輝煌的代表，默默的躲在看不見的角落黯然神傷。那些胸前帶著小紅花的優等生昂首挺胸專注聽講的模樣明明很傻，可自己卻無比羨慕，到了現在，她才明白自己的差距在哪裏。
方誠跟她不是一類人，大概是他天生的智商很高吧，不需要怎樣的努力成績就已經出類拔萃，可自己呢，明明已經很用心，數學成績仍然在及格線徘徊，或許真的是太笨了吧。
不知道他以天才的姿態叫她笨蛋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
回到宿舍，季小魔呆呆的坐在床上，麵對著“打倒惡魔”四個大字出神了許久，她眼裏的惡魔是老師眼中的天之驕子，也是現在的自己最渴望變成的那一類人，或許真正的惡魔其實是自己也說不定，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