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詭異陰森的傳送門,我來了人類世界。
天是藍的,雲是白的,樹是綠的,風是輕的。抬頭看著天上火紅的太陽,我心中一片感慨,真是很久沒有踏進這個曾經熟悉的世界了,久到我都快忘記,其實,自己也是個人。世間的發展日新月異,已經與我所熟識的世界大不相同,如今,人們的生活更加朝氣蓬勃,燈紅酒綠,到處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踏著腳下冷硬的水泥地麵,看著一棟棟陌生的高樓大廈,我頭暈目眩,常年冰冷的身子有些不適,看來真的是不適應了,還是趕緊取了報酬回去的好。一路跟著氣息尋了去,我在一處破舊的房屋中找了李今。
李今的外婆坐在門口曬著太陽,白發蒼蒼的老人精神倒是矍鑠,李今正忙著做飯,瞥見我來,整個人都傻了,手裏提著的水桶嘭的一聲掉在地上,水花飛濺,弄濕了衣衫。
我不便走近,隻站在不遠處觀望著。
李今收拾了地上的狼藉,進屋換了身衣衫,然後走到外婆身前蹲下,她動作輕柔的給外婆整理衣衫,又抬手把外婆鬢角散落的發絲梳理好。我聽見她說:“外婆,我們會好好的,小今一直在你身邊。”她看外婆的眼神熱烈而急切,恨不能在腦海內刻下樣子。
那麼一副溫馨的畫麵任誰見了都要心酸,可偏偏旁觀的是我,一個冷血的被稱為魔鬼使者的人。
待一切整理妥當,李今緩步朝我走來,她穿著短袖的粗布襯衣,手臂上一顆血紅的痣在陽光下鮮豔奪目。
“我說,你的生身父母會回來,你們將會衣食無憂。”
“反正我也不願意見到他們,看不見了剛好,你動手吧。”
我笑了笑,取出一顆紅色的藥丸給她:“你吃了它,明早起來便看不見了,放心,不會有任何痛苦。”
她點頭,說:“謝謝。”
謝謝,嗬,這個詞用在我這樣的魔鬼身上,反倒有一種淒絕的合適。
我揮揮手,轉身,這一樁生意已經完成,此後,我將不再記得李今這個人,想到這,我回頭瀟灑的說:“不客氣。”
日落餘暉下,麵容蒼白的少女,眼神淒苦,嘴邊卻漾開了一抹動人微笑。我的眼睛狠狠跳了一跳,那種心慌的感覺又來了,我討厭,討厭這種無力感覺。
四處漫無目的的逛,我試圖掃開腦袋裏慌亂無措的感覺,麵前是一間酒吧,“浮生若夢”四個大字血紅血紅,閃進我的眼。
正要進去,手臂卻被人拉住了,一陣拖拉之後,我已經站在了十米之外。正要發飆,那人卻提前出了聲:“渡,好久不見。”
我一聽這聲音就頭痛,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我吼道:“白超你煩不煩,就不能讓我清淨會啊。”
我入主當鋪不多時,白超就莫名出現,跟在身後追隨,他自詡佛家有緣人、光明使者,總是用他那番忽悠芸芸眾生的大道理勸我改邪歸正。我恨透了他的善良與光明,做生意各取所需有什麼不對,那麼多人他不管偏偏跑來管我的閑事,真是有夠煩人。
他還是那副少年模樣,幾百年的光陰似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在身後燈光的映襯下,笑容依舊那般清澈純淨。
“渡,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你是屬於光明的,不應該再繼續沉淪。”
“你放屁。”我大吼:“我本就屬於那裏,回來?回哪去?,世界之大,除了0號當鋪再沒地方容得下我。”
“幾百年了,你還是放不下嗎?渡,周念她早已輪回多少世了,往事如風,你何必如此執著。”
周念周念,我的頭忽然很疼,裂開了一般,我捧著腦袋蹲在地上,身子不斷扭曲著。
白超歎氣:“明明選擇了遺忘,為何還要如此執著。”
“姐姐姐姐,爸爸買了白糖糕,我偷偷帶出來給你吃哦,好甜的。”耳朵裏有聲音,是誰,是誰在說話?
迷糊中,我看見兩個女孩,一樣的臉蛋,一樣的身姿,衣著卻是一個鮮亮一個破舊。被稱作周沁的女孩又瘦又小,黑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撕下一片白糖糕,放到嘴裏輕輕的嚼:“妹妹,真甜。”
被稱作妹妹的白淨女孩咧開嘴笑了,把剩下的整塊糖糕用手帕包好,放到周沁手中:“喏,都給你,也帶給外婆嚐嚐。”
黑瘦的女孩乖巧的應聲,把糖糕裹好藏到衣服裏。
畫麵一轉,在一個又破又舊的黑屋子裏,拚湊的木板床上躺著一個身形幹枯的老人,深陷的臉頰枯黃的臉色,瘦到隻剩皮包骨。周沁掏出懷裏的手帕,把糖糕放在外婆鼻子底下:“外婆,這是念念給我的糖糕,爸爸買的,好甜的,你也吃一點吧。”女孩小心的撕下一片糖糕塞進老人嘴裏,小眼睛裏滿是期待。
就在這時,濃妝豔抹的女人帶著一群凶神惡煞的大漢,來勢洶洶的奪門而進,一把奪過她手裏的糖糕扔在地上,用腳狠狠的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