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沁猛撲上去,搶奪那塊已經爛成一團的糖糕,哭喊著:“不要不要,這是念念給我的。”
女人拉起她猛的一巴掌扇在臉上,惡毒的笑:“小乞丐,偷了東西還說是念兒拿給你的,還學會說謊了。”繼母早就看她不順眼了,這次逮到機會自然是不會放過,她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甚至讓那些打手砸爛了屋子,就連病重的外婆也沒有幸免餘難。
小小的女孩被打的渾身是血,她一直盯著那個躲在門外的人,那個被她稱作妹妹的女孩,是她認定的世上除了外婆對她最好的人,卻在此刻眼睜睜看著她挨打受欺,麵對她生氣淩人的母親,連一句幫腔的話都不敢說。
周沁的心裏燃燒著熊熊怒火,她發誓要變得強大,再不會任人欺淩。失去意識之前,她隻記得,周念手臂上那如血般豔紅的痣和她那雙流著淚的眼睛。
好像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在0號當鋪,不記得發生過什麼,我隻記得,自己叫渡,佛渡有緣人的渡。曾經的一切與我再無關係,就連最親近的外婆也忘得一幹二淨,無意無識的在0號當鋪一待就是幾百年。
這一覺睡得很沉,我渾身都痛。最近也不知是怎麼了,總做這些奇奇怪怪的夢,夢裏的人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模模糊糊的。
艾弗溫順的趴在床頭打盹,我想,還是出去轉轉吧,也許是悶在這裏太久了。外麵的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陽光燦爛,溫度剛剛好,我躺在草地上眯著眼睛曬太陽。
忽然一片黑影擋在了眼睛上方,我沒好氣的說:“滾開。”
白超早已習慣了我這樣,也不怒:“渡,你最近一定常做怪異的夢對吧。”
我原本打算不搭理他,心裏咯噔,麵上裝作不甚在意。
“我知道你收了李今的眼睛,回去用她的眼睛看看吧,你會知道一切。”
我終於裝不下去,問出了心底的疑惑:“白超,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不放。”
他轉頭看我,眼裏有細碎的光:“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回到當鋪,我寢食難安,白超的話一直回想在耳邊,終究,沒擋住心底的渴望,我動用了客人的典當物。
透過李今的眼睛,我看到了她的前世今生。畫麵翻轉,直到有一世,她化身一個名叫周念的小女孩,我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仔細看下去,早已淚流滿麵。
看了所有,我終於明白。原來李今是我的妹妹周念的後世,那個當年我怨恨的女孩因為的我的詛咒,她的家一夕間散了,媽媽瘋了,爸爸不知所蹤,一貧如洗,並且她將永世遭受拋棄貧窮之苦。那個小小的姑娘並不知道這一切,她一手肩負起照顧外婆的責任,直到她百年歸老,替我盡了孝心。
我聽見她哭著說,我挨打的那一天,她有去告訴爸爸,她以為爸爸會來,誰知我沒等到爸爸來救,已經不知所蹤。
感受完她輪回過的每生每世,下場皆都淒慘,就連這一世,即便有了交換,她也將不得善終。我淚如雨下,終於明白為何李今的眼睛會讓我心疼慌亂,我親手造就了妹妹的悲慘顛沛,自己卻活的這般瀟灑,這一刻,我真的後悔。
我發瘋般的去找白超,他一定知道解救之法。
“求求你,告訴我,如何改變周念的命運,叫她不再悲苦。”
白超看著我,說:“渡,委托我尋找並帶回你的,就是周念,她用自己的生命做交換,讓我帶你回去。”
在我詫異的目光裏,白超抓起我的胳膊,捋高了衣袖,一顆血紅的痣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手臂上,豔如殘陽。
“當你回複記憶,想起過往的一切,紅痣自會顯現,現在,我已經帶回了你,她必將消失。”
“不,不可能的,白超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我哭著哀求,我的狹隘已經害了她一世又一世,這一次,是我該為她做些什麼了。
白超搖頭,說:“我隻能說她與你命數相悖,想要救她隻能靠你。”
命數相悖,相悖。
感受著她的眼睛在我身體裏逐漸溫熱,我猛然驚醒,我取下自己的眼睛裝在瓶子裏交給白超:“既然她與我命運相悖,我是不死之身,眼睛是我命格精華所在,你把它安置在李今的身體裏,必能保她平安。”
“那你呢?”白超急問。
我把李今的眼睛取出,安置在我的眼眶裏,說:“我的身體裏侵入了凡人的氣息,已經不能再回當鋪,不死之身從此破了,或許很快就會死去了吧。”
換上了眼睛,我的身體忽然有了溫度,再不是那般的冰涼。心中雲山霧罩的時候,即便是夏日豔陽也讓我覺得心頭抑鬱,如今,一切因由解開,我心境坦蕩,竟是舒暢之極。
眼前,終於可以看得見太陽的劇烈光芒,一片清和的光明。
怨恨不再,魔,亦是可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