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渡,佛渡有緣人的渡,而我,與佛為敵。
眾所周知,佛乃光明之象征,涵蓋了一切美好與圓滿。相反的,0號當鋪,是黑暗的存在,而我,就是這黑暗在人類世界的代言人。
記不清是何時入主的0號當鋪,輪回了幾生幾世的靈魂,有些記憶已經不那麼清晰了,日複一日的平淡生活消磨了意識,是非觀、價值觀在我眼裏都是浮雲。
透過當鋪裏那麼碩大奢華的浮生牆,一個女生瘦弱的身影漸漸浮現,旁邊的字幕顯示上記載著她的詳細資料,姓名與生平。
李今,女,16歲,無父無母,有一身染重病的外婆。
這個女孩有著清透明亮的眼睛,裏麵的淒苦之色,是我最喜歡的光澤。摸了摸艾弗柔順的身子,我想,生意來了。
艾弗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夥伴,一隻長生不死的黑色貓咪,它有著琥珀色的眼睛,靈敏的嗅覺總能用最快的速度尋找到目標。
“艾弗,生意上門嘍。”我拍拍艾弗,把它送入黑色傳送門。
黑色傳送門是當鋪通往人類世界唯一的途徑。
我起身跑了煮了一杯咖啡,換上華麗的工作服,坐在書桌前等著。咖啡是客人允諾的憑證,隻要對方一喝下,身體裏就會有黑暗力量的牽引,直到我把交換物取走才會隨之消失。
咖啡的熱氣還未散去,傳送門裏已經出現了一個瘦弱的身影,艾弗一躍跳上了書桌,乖巧的在我左手邊趴著。我一手摸索著艾弗柔順的皮毛,一手翻開賬簿,看了眼上次交易的日期,不禁感歎,真是休息了好久了。
李今進了當鋪,木然的一步步走到我身前坐下,神情呆滯,我拍了一把艾弗,它立馬尖利的叫了一聲,對麵的女孩身子一抖,清醒了過來。
“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陌生的環境裏她很害怕,縮著身子不住顫抖,明亮的大眼睛裏布滿驚恐。
我微笑著把咖啡推到她麵前:“李今,歡迎來到0號當鋪,我是渡。”
她懷疑的看著我,對麵前的咖啡動都不動,精神高度緊張:“什麼當鋪,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我可以滿足任何心願。”不願與浪費時間,我直接拋出了橄欖枝:“你的外婆需要錢救命不是麼。”
“你怎麼知道?”她激動的站起身子。
“別管我如何知道,隻管我能解你燃眉之急,並且保證你外婆得享天年,但,”我笑了起來,盯著她的眼睛:“我要你的眼睛。”
她驚恐的瞪著我,那雙迷人的眼睛裏漾起晶瑩的淚水,嘴唇都咬的發白,心裏也許在詛咒我的惡毒,看上去卻是楚楚可憐的模樣。這樣的交易不啻於強取豪奪,踩他人之短,取自己所需,經曆了數百年,我早已百毒不侵,幾滴淚水根本打動不了我冷硬的心。
“我憑什麼相信你,再說,沒了眼睛我怎麼照顧外婆,讓外婆安享天年。”
“你當然可以選擇不信,不過,我既然開出這樣的條件,這就不是你該擔心的問題,你隻管回答,願或者不願。”
她絞著手指掙紮了一翻,輕聲說:“能不能讓我先想想,過幾天再答複你行麼,我,還想再看看外婆。”
她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可到了手的買賣沒理由讓她跑了,尤其,一想到外麵還有白超那個難纏的家夥在等著用他那善良的心來挽救我的標的人,我就不想給她這個機會。
“這個地方每個人隻能進來一次,今天你出去了,就沒有機會再回來求我。”我頓了頓,說:“眼睛不會立刻就要,等你外婆的病好了,我自會去取。”
她沉默著不說話,獨自坐著,頭微微垂著,好一會,再抬起頭的時候,眼淚盛滿了淚水,有絕望的光一閃而過,我的心驀地一緊,這樣的眼神,好像似曾相識。
她很用力的點頭:“我願意。”
我不耐煩的把咖啡推到她的麵前:“喝了這個,時間到了我自會找你。”
她看了我一眼,說:“希望你言而有信。”仰頭一飲而盡。
那眼神實在叫我心煩意亂,隨手一揮便把她送了回去,在賬簿上記下今天的日期記憶交換物。我覺得頭疼,抱著艾弗進內室休息去了。
一連幾天,我密切留意著李今的狀況,心頭盤踞著的隱痛不知從何而來,那天見過她之後,便一直不安至今。
她的眼神,初見時沒什麼感覺,可她說願意的那瞬間,眼裏閃過的光卻叫我亂了心神。歎了口氣,有多久了,自從進了當鋪,就再沒有過那種心慌的感覺,如今是怎麼了。
浮生牆裏顯示,李今的外婆奇跡般的痊愈,身子越發的健朗,整個人神采奕奕,一眾醫生紛紛感歎,醫學奇跡啊奇跡。我冷笑,一群笨蛋,這世界怎麼可能真的有不藥而愈的奇跡。
拍了拍艾弗,我微笑著:“老朋友,我得去拿報酬了,辛苦你看家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