廓,都可以顯而易見地找出皇帝與她的聯係來,唯一不相似的,就是眉宇之間的氣質,似乎是多年不得意的緣故,恭王妃眉間皺痕甚深,嘴角也微微下垂,帶出幾分愁苦相,卻並不似元禮一樣城府深沉得讓人生出戒心。
顧沅打量恭王妃的同時,恭王妃也在打量顧沅。有之前那麼一場衝突,她對顧沅的印象自然不好,隻是眼前的顧沅與旁人口中的顧沅大相徑庭:模樣不壞,但也稱不上傾國傾城的絕色,舉止裏沒有一絲輕浮妖媚,反而一派穩重的書卷氣,衣著也是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毛病,可也不能讓人眼前一亮,這麼個人物,做皇帝的近臣是夠格了,可怎麼看,也沒法和皇帝獨寵得失了分寸的枕邊人聯係到一塊兒。
難道真如元禮所說,皇帝偏好西洋玩意兒,所以才與這個顧沅誌趣相投?恭王妃習慣性的蹙起了眉頭。平心而論,她並不願意見到顧沅,顧沅的一切,都讓她想起寧壽宮裏她那幾場失敗的進言,看著仿佛無關緊要早已平息,卻仿佛一根無形的小刺梗在胸口,沒有性命之憂,卻總時時隱痛,無法舒坦,可皇帝的偏愛和固執讓人吃驚,連太後都不得不讓步低頭,她這個本來就該謹言慎行的人又有什麼立場再開口呢?一念至此,恭王妃更覺興致索然,最後看了對自己的冷漠安之若素的顧沅一眼,淡聲吩咐:“我身體不適,不能久坐,叫世子來,讓他代我招待顧女史。”說完徑自起身,穿過後堂走了。
她這尊大菩薩一去,屋裏一幹內官使女都鬆了一口氣,氣氛立時活泛起來。掌事許全立時遣人請元禮過來,又一疊聲地催著上茶點,正獻殷勤的功夫,元禮緩步進門,身後小廝托著一盤子黃橙橙的點心並兩盞黑藥汁,送到顧沅身前,朝她微微一笑:“阿母吩咐,顧女史喜好西洋玩意兒,茶水點心要按西洋人的方式招待才對路,我昨日遣人找遍全京城,才找出一個會做西洋點心的廚子來,請顧女史賞鑒,至於這個,”他指了指那兩盞黑藥汁,“皇上時常稱讚顧女史對西洋器物了如指掌,這樣東西總不會不認識吧?”
依舊是那副麵帶春風語帶試探的做派,是不是隻要自己在這裏露了怯,那名不副實的草包名聲立刻就會傳揚出去?顧沅眼神微沉,不閃不避地接下了元禮的挑戰:“這是西洋人慣喝的東西,稱之為‘咖啡’,味苦辛,可提神,臣年幼時曾隨阿父嚐過一回。”她拿起一盞略一端詳,淺淺嚐了一口,“此物飲法因人而異,世子若是不慣,還可添奶添糖。”
“那是小兒郎的喝法。”元禮拿起另一盞,看也不看地一口飲盡,卻向著顧沅殷勤道,“顧女史可要添些糖?對了,我聽說西洋人喝茶也是如此?”
“世子博學廣聞,正是如此。”顧沅不再多想,將手頭那盞咖啡喝得幹幹淨淨,告辭回宮,隻是才踏出恭王府門,便覺胃裏隱隱作痛,胸口煩惡欲嘔,天旋地轉之下,一個踉蹌,嚇得跟過來的一左一右兩個小內侍放了轎簾,搶上前來扶住。
“顧女史,沒事吧?”兩人疊聲地追問,臉色比顧沅更蒼白,仿佛要倒下的是他們似的。
“沒事。”顧沅平了平氣,彎腰上了轎子,壓住胃痛低聲解釋,“我喝了些咖啡,這是西洋人的飲品,煮得太濃了些,一時有些不適,休息片刻便無妨了。你回去告訴魏總管,倘若他不信,請他問一問魏院正,千萬別驚動了陛下。”
小內侍們連聲應是,彼此使了個眼色,一個隨著顧沅的轎子扶轎而行,一個快馬加鞭回宮報信。
“好猴崽子,夠機靈,咱家沒白心疼你!”顧沅的叮囑晚了一步,皇帝早已下令,顧沅此行事無巨細都須得上報,不得隱瞞,魏逢春不敢怠慢,先親自去太醫院請了魏府來細細詢問,待心裏有了底,又入殿向皇帝稟報。皇帝果然聞之色變,召來魏府親自詢問了一番,臉色才緩和下來:“這麼說來,隻是體質不合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