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1 / 3)

程素的笑容淡了淡:“什麼意思?”

“先生之才,正堪朝廷大用。”顧沅道,“當初阿父也推崇過,說先生見微知著,對西洋學問甚是留心,論斷也高人一籌,朝政之事更是條理明晰,侃侃之言便可撥雲見日,分毫不亂——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先生的心思,隻用在不入流的隱私算計上,豈不是可惜?”

程素怔了怔,突然放聲大笑:“你說這樣的話,難道是想要招攬我?”她見顧沅臉上尷尬一閃而逝,笑聲裏的惡意更盛了些,“小阿沅,幾日不見,不想你的口氣也學得這般大了——好,要我幫你,原本也容易,我早說過,你依了我,我也一樣對你千依百順,當今陛下雖然情深,畢竟還是年少,論床笫之歡,還是老手才有些滋味——”

她一語未了,被顧沅迎麵一杯酒潑了一頭一身,卻也並不著惱,依舊坐在位子上,自邊上銅盤裏拿過手巾,一麵擦一麵看著霍然站起的顧沅笑道:“還是這麼開不得玩笑。”

“我早知道先生說話向來肆無忌憚,”顧沅冷冷道,“隻是語涉今上,還請檢點些。”

“這樣就惱了?”程素微微一笑,“京裏果然風氣不好,小阿沅,你才進京多少時候,就學了這麼一套心口不齊表裏不一的功夫?一樣是為人臣子,我隻是這樣一句話,就該檢點,你日日在龍床之上,又該如何?”

她又斟了一杯酒,從容站起,直視著顧沅道,“我也有一句話,想要問你:當初我盛情邀你,你對我避若蛇蠍,如今今上與你,一樣是沒名沒分暗昧行事,怎麼你就沒了半分推拒,居然還想方設法替她招攬人手?難不成當真是姐兒愛俏,你見今上生得好,便被迷了心竅?”

她語氣極為輕佻,顧沅知道無論如何應答,都隻會招來更多不堪的評論,隻冷冷道:“今上與先生待我不同,我自然應對也不同,至於如何不同,先生這樣的人,想來是不會明白,我也不再多費唇舌了。”

“答得差強人意。”仿佛有遺憾似的,程素微微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手中的酒,坐回座位上,笑道,“這杯酒看來隻能我獨享了——小阿沅,你既然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何必在我麵前自取其辱?我還是那句話——你從了我意,功名自不必說,你不從我意,就是今上護著你,我也有法子讓你前途無望,你這一次,是聽我的話,還是依舊不肯聽?”

顧沅並不答話,隻站起身來,向著程素拱了拱手,冷著臉推門而出。

程素笑了一聲,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也算爽快利落,果然有些長進。”她轉過臉,突然提高了聲音,向著鄰間道:“人已經走了,還不出來一見麼?”

有人應了一聲,不一會兒,林遠便一手持杯,一手推門而入,向著程素舉了舉杯:“阿素,一向可好?”

“有什麼不好的?”程素打量著林遠,快意一笑,“我在京裏逍遙快活,你們在京裏頭藏頭縮尾,相比之下,我自然是好的。隻是你今日竟然敢親自來見我,難道不怕阿鄭罰你?”

“當初調你入京,本就是阿鄭的意思。”林遠道,“隻是師傅臨終嚴令,不許讓你再回鸞儀司,才將你放在刑部,任你自由自在。”

“自由自在?”程素冷笑一聲,“恐怕是自生自滅罷。”

“你要這麼想也由得你。”林遠道,“阿素,看著自小一處長大的份上,我有幾句話勸你,不知你是否肯賞臉一聽?”

“講。”

“師傅臨終前特地向我們提了你,說論才幹,我和阿鄭,都有不及你的地方。”林遠見程素神色微動,便不疾不徐繼續說了下去,“隻是師傅也道,你的才幹雖有,性情卻太過高傲苛刻,自以為堪破人心世情,其實自己卻落在貪嗔癡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