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1 / 1)

湯水之間,裙角一片狼藉卻全然不顧,隻白著臉定定望著顧沅,顫聲道:“阿沅,剛剛傳兒說的那些話,可是真的?你當真與當今陛下——”

顧沅略一遲疑,便輕輕推開呂傳,整了整衣裙,不顧滿地狼藉,向顧母拜了下去: “阿母恕罪,兒不孝,兒確實與當今陛下,” 她聲音生澀,語氣裏卻依舊沒有半分羞慚心虛,“兒確實與陛下有了私情。”

☆、第75章

仿佛晴天霹靂打在頭上,顧母顫著嘴唇,半晌說不出話來。大齊風氣開放,結契算不上驚世駭俗,一樣約定俗成自有一套禮數,就是女帝,也有納妃之儀,可像顧沅這樣毫無名分行曖昧之事,倘若看在旁人眼中,便要坐定惑君亂上的佞臣名聲了。

“阿沅,”她身子搖搖欲墜,卻推開呂傳攙扶的手,上前一步,俯身盯住顧沅,“阿沅,你告訴我,可是陛下逼迫於你,還是,還是你當真貪圖名利,自己送上門去?”

顧沅抬起頭,顧母眼裏的痛惜焦灼讓她心痛如絞,她咬了咬唇,硬著心腸開口:“陛下,不曾逼迫於我。”

她話音未落,左頰驀地劇痛,口裏瞬間湧上一片甜腥,耳邊嗡嗡作響了一陣,才覺出臉上的火熱。

“伯母!”呂傳想不到素來溫婉的顧母竟會對顧沅這樣揚手就打,一時攔阻不及,眼睜睜看著顧沅挨了一掌,左臉登時紅腫起來,他見顧母再次舉起手來,顧沅卻跪在原處沒有半分躲閃的意↘

出乎崔成秀意料的是,皇帝並未發火,客客氣氣地讓元禮平身,賜座賜茶,語氣和緩地談起了恭王和恭王妃的身體,又問恭王一家在雲州的舊事,待全數問完了,才自案上拿起一份折子,示意崔成秀遞給元禮:“這是雲州布政使郭裕送來的折子,世子也看一看吧。”

折子不長,隻是敘述郭裕幾次奉旨去恭王府探望的見聞,恭王氣弱體虛,卻還勉力支持,令人觀之不忍,元禮心底一沉,麵無表情地將折子合上,看著崔成秀送還皇帝手裏,離座跪倒:“陛下幾次派人探望父王,臣在此替父王謝過陛下天恩。”

“你我骨肉至親,不說這些客套話。隻是恭王的身體,到底讓人懸心。”皇帝蹙著眉沉吟,仿佛不勝憂心似的,“朕的意思,如今承爵考已過,你還是回雲州侍奉湯藥,也免得兩廂惦念,如何?”

皇帝說著話,抬起眼睛看向元禮,唇邊微微含笑,眼神卻平靜幽深,讓人暗地裏心驚。元禮略一沉吟,便爽爽快快地接了旨。隻是他一邊叩頭,一邊心底不住冷笑:隻為了一個狐媚惑上的妖女,便要把親哥哥趕出千裏之外,林元嘉,我倒要看看滿朝上下,如何評這個理!

☆、第76章

程素此時正在福慶樓裏。她隔著一桌席麵與顧沅對望了一會兒,微微一笑,率先舉杯道:“阿沅,你我也算是故交,久別重逢,當歡喜才是,怎麼還是這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我教過你,就是大敵當前,也要聲色不動舉重若輕,才是真正的養氣功夫,才隔了這麼幾年,你就忘了?”

顧沅依舊默然,心底仔細斟酌了一陣,才開口道:“先生召我上樓,隻是為了這幾句話?”

程素怔了怔,笑著微微搖頭:“還是這麼直來直去——阿沅,你如今在鸞儀司裏,難道就沒人教你言語要從容和緩,綿裏藏針,方顯大臣氣度?”她見顧沅又沉默下去,並不回答自己的話,又搖了搖頭,自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小阿沅,看在你稱我一聲先生的份上,我便再教你一句——如今你再不抽身,可就後悔不及啦。”

“呂師兄的事,我知道是先生所為。”顧沅抬起頭,正色看向程素,“他是外臣,宮闈之事並不熟悉,而且以他的性子,不會在這上麵刻意用心。恭王世子我也見過,蒙他青眼,看過他幾篇文章,以文觀之,雖然明白曉暢,細節上卻有破綻,立意亦止泛泛,按照先生從前的教誨,寫這樣文章的人多半是浮而不實之輩,隻怕將顧家視若草芥,也不會有這樣的心思——在京裏,對顧家熟悉,心思細密周詳,又與恭王世子和呂師兄相熟的人,除了先生,我實在找不出第二個人了。先生覺得顧沅這一次,說的對,還是不對?”

“說得好!”程素沒有絲毫被人說破的羞慚惱怒,信手斟了一杯酒,含笑一飲而盡,“果然與聰明人一處,無論文章說話,都能讓人浮一大白。小阿沅,我已經下了先手,你打算如何應對?”

“我有一句話想問先生,”顧沅按住心底的厭惡和惱怒,極力讓自己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破綻,“先生既然自命灑脫,何苦還對那些舊事耿耿於懷,糾纏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