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的時候,她的肚子裏還有我的小侄子,如今,她卻孑然一身了。
遲欣被安排進了一個病房,許然把我扶了進去,自己出去了。遲欣半睜著眼。
姐!
滾!
姐!你別那麼大火氣。
她摸著自己的腹部,緩緩說,就這麼沒了。
姐,你……
叫媽來。
還是先別叫了,我怕她承受不了。
哈,你也知道承受不了?你現在滿意了?滿意了吧?他把我兒子殺了,你和他過好下半輩子吧!
姐!你是不是……不小心摔下去的?這話,我問出來,隻想給自己找一絲絲安慰。
他推我的!他推我的!他是殺人犯!叫警察來!叫警察來!
警察沒來,醫生來了,示意我出去,他說病人太激動。
我一出門,就看到了靠在牆上的許然,好像,靠著牆,他才能站得住。
你推她的嗎?
你還堅持嗎?
你推她的嗎?
你還堅持嗎?
我問你,是!你!推!她!的!嗎?!
不想堅持了吧?他居然笑。
我的手“啪”地一聲掄在他的臉上,然後僵在半空。一絲紅色的東西從他的嘴角流下來。他盯著我懸在半空的手。手放到我腋下,攙著我說:該打吊針了。
我甩開他。我姐的孩子沒了,打個屁吊針!
我沒有推她。
那不重要了,孩子已經沒了。
不重要嗎?
你想幹嗎?這個時候還說這種話?如果你不跟她吵,你不甩她,怎麼也不會這樣吧?你就不能忍忍?忍過我出院。我們不見他們不就得了?我都打算辜負我家裏人了,你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幹這種事兒啊?!
我幹什麼了?
你幹什麼?你說你幹什麼?你為什麼出了事兒後往樓上看我?你怕啊,也?
我不怕!
那你是什麼意@
不!
我轉身走進病房,彭的把門關上,鎖了。他沒有拍門,大概怕吵到我爹。我隻聽到他說,遲願,我等你。
我再開門的時候,他果然在長椅上。我向外走去,走到花園裏,他一直跟著。
我坐下來,看著遠處近處的一切。我說,許然,從今兒起,咱倆沒什麼關係了。你好好的,該幹嗎幹嗎,上學,上班,好好的。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打電話給我。不過,你這性子,恐怕不會需要我幫什麼。你在社會上混,別那麼擰,該軟得軟點兒,不然,你老得碰釘子。這虧你也吃了不少,長點記性。對誰好,都不如對自己好,知不知道?
他在我身後,不吱聲。
我再也說不出什麼,隻覺得五髒六腑充斥好多想要釋放的東西,可是,都釋放不出去!
在我以為他已經消失了的時候,他說。你說你會堅持的!
你怎麼那麼擰啊?我轉頭盯著他。這個時候,怎麼堅持,你給我說!我姐因為你,因為咱倆,沒了孩子!我媽哭得死去活來的!我爸差點也送了老命!你讓我怎麼堅持!你說!
原來,你說的堅持,是要有條件的,我以為,你說堅持,隻是堅持的意思!
可能嗎?你沒爹沒娘的,當然不明白,你體會不了!!
我能體會!我也失去爹娘過!可你自己堅持的東西,發生什麼都不會變的!
你別給我天真了!
對,我天真!所以,我不會放棄!
那是你的事!總之,完了,都完了。散了!
你完你的,你散你的,別拉上我!
好!我站起身,向裏麵走去。他沒有再追上來,還一直站在那兒。
我回了病房,不期然地走向窗口,看到他站在長椅旁直直的背影,被太陽的餘暉打出一個長長的尾巴。
拳頭打在窗台上,我強忍著奪眶欲出的眼淚,臉孔想必是扭曲了。
☆☆☆vinci於2005-02-22 21:26:37留言☆☆☆
15
我們一家三口幾乎同時出院。從那天開始,許然再沒有出現過。我心如刀絞,卻左右為難。我甚至有個惡毒的想法,如果我沒有家人該有多好。我那幾個損友來看過我幾次,間中有人問到許然,我唬著臉沒理他們,何胖兒說,別告訴我你老爺子把你們棒打鴛鴦啊!棒打了誰,也打不著你,你是誰啊?
對阿,我是誰,我他媽的也是爹的兒子!
徐冉來的那天,我起初是在老爺子的床前,穿著病號服,盯著他不複當年嚴厲無比的臉。我老爺子曾經當過兵,一身錚錚鐵骨,對我當年也沒少教育,不過,關鍵時刻,用我姐的話說就是護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