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內亂初起(2 / 2)

騎在馬上的黑甲將領深吸一口氣,強撐著擰動粗壯的脖子,將一張粗黑大臉對著街尾的一人一騎……須發全白的嚴緒清……嚴大帥。

他還是第一次領教嚴緒清的空澀之術,在這種詭異的類似法術的情境中,竟忽然生出自己如螻蟻麵對天威之感,沒有反抗,隻有恐懼和無力。

在他馬前,兩個渾身是血、被反綁的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嚴緒清輕輕縱馬過去,再次歎了口氣。

這不僅僅是過分,這簡直是……目無王法、草菅人命,嚴緒清搖搖頭,說道:“崔大帥,你想幹什麼?”

堂堂順年公長官、護衛京都的護國大元帥崔浩,此時額頭布滿青筋,正調整內息與身外的空澀抗衡,見麵前仙風道骨的老大人問話,也不願意失了威風,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回道:“嚴大人,王上令本帥查處謠言的出處,現查明與柳如龍大人有關……”頓了一下,胸口竟如同被壓了千斤一般再也說不下去。

嚴緒清也並不好受,身受重傷後功力大損,今日施展空澀之術又令他傷上加傷,但迫於形勢又不得不為之,隻有對自命不凡的崔浩施以強大的威懾,自己才能代表王上李放牢牢壓住他,控製他。

否則,這些驕傲、鐵血、衝動、孔武有力的年輕人豈不把自己當做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朽?

武者,在沒有遇到真正的強者前,都會認為自己最強,軍人雖然有了軍紀的約束,骨子裏麵還是武者本性,崔浩也不例外。他早聽說過嚴緒清在歐國雲叛逆當夜,憑一己之力縱橫捭闔拯救危局,那時他沒有認為嚴緒清很強,而是認為歐國雲太弱,甚至於恥笑那位如何得來“戰神”的名頭。

今日僅僅接觸一下,還沒有發生衝突,他卻感覺到自己如此的渺小,宗師那樣的……強大。

此刻,一直麵如黑鐵、靜如磐石的順年公長官、護國大元帥終於放下了身段,雙手勉強抱拳,準備行晚輩之禮,一瞬間,身周的難受澀感忽然消失,他長出了一口氣。

再看麵前的老者時,他一張黑臉上透出發自內心的尊敬,緩緩下馬,在王朝的武學宗師麵前,武者、軍人或者習武的軍人,都沒有騎在馬上見禮的資格,所以簇擁在崔浩身周的十名侍衛跟隨自己的主將一同下了馬,向仍坐在馬上的嚴緒清行禮。

嚴緒清擺擺手,看了一眼地上不知死活的兩人,說道:“崔大帥,請令你的人退到街外。將這兩人送往醫鋪救治。”崔浩對著侍衛長一擺手中馬鞭,四名侍衛抬起地上的袁澤主仆二人,數百人沉默著往順治街外退去,隻留下他與嚴緒清二人。

嚴緒清點點頭,抬頭對著柳府輕聲說道:“柳大人,順年公人馬已退,請開門。”不多時,一名老仆打開府門,迎進兩位大人。

柳如龍已經站在前廳客堂前,對著嚴緒清施了一禮,正眼都沒有瞧崔浩。嚴緒清嗬嗬一樂,這位大學士也算是愛恨分明之人,沒有染上朝堂之下官員間的虛偽。

三人入了座,嚴緒清沉著臉喝口熱茶,看向崔浩:“崔大帥,王上交給你那些紙片,一麵是令你嚴束部下謹守軍紀,另一麵是利用順年公的人手找出背後的主謀,老夫實在不明白,你不綁馬仁才,卻綁了苦主,你不找背後的主謀,卻找上了柳大人?”

崔浩看著大宗師一臉失望表情,心內不安。四個月前,他被李紀淵從龍庭軍調入京都,王上李放還不知道躲在哪裏避難。在李紀淵的授意下,他對歐國雲一係、鄭則野一係展開大清洗,整個京都乃至王朝全境一片震撼,隨後,李紀淵牢牢控製了局麵,卻遲遲沒有請回李放。

那時,整個王朝的天都是李紀淵的,他覺得,自己就是二號人物,跺一跺腳,京都都要抖上三抖。

三個月前,倉陽國悍然發動戰爭,李紀淵請回了李放,但將兵權牢牢控製在自己手上,若不是形勢所迫,誰又會將已經下台,在自己一眾人等扶持下重又上台的李放放在眼裏?

所以,才有了數月來叱吒京都的驕橫。

直到今日,一直隱藏在王宮裏的大宗師嚴緒清忽然現身,他才發現,天……不是自己的,那種捏死自己如捏死一隻螞蟻的痛苦感覺,徹底的擊碎了他那顆曾經驕傲的心。

崔浩畢竟是武人,實力上的巨大差距令他心服口服,但真要他像以往的順年公長官劉成庸那樣使用陰暗手段刺探敵情、拔釘子、造謠、滅謠,做策劃陰謀和揭露陰謀的事,的確難為了他。

最後,崔浩答應嚴緒清自己會嚴辦馬仁才,並安排劉世傑負責尋找散布謠言的主謀。

一個時辰後,嚴緒清和崔浩離開了柳大學士府,嚴緒清往宮裏單騎而去,崔浩帶著人馬回城內臨時搭建的軍營。

當天夜裏,柳如龍搖頭歎氣,正在感慨京都的混亂和王朝的危機四伏,一名仆人匆匆忙忙跑進來,說道:“大人,後院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