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瞥了一眼雲娘,遲疑地問道:“這個姑娘是誰?我瞧著倒是眼生得很。”
都說不知者不怪,但是誰叫方氏提及了雲娘,當即,崔淑婕就拉冷著一張臉,也不說話了。
雲娘透過方氏的言行舉止,大概也猜出了她的身份,緩緩上前,輕聲道:“雲娘見過三奶奶。”
雲娘?方氏眯著眼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記起了雲娘的身份,當即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原來是雲娘,你不必多禮,和婕姐兒一樣叫我小舅母便是了,都說人老了不中用了,瞧瞧我這記性,怕也是快不中用呢。”
雲娘對方氏居然還記得崔府中有她這麼個人存在感到很詫異,但又有幾分欣喜,“三奶奶說笑了,您還年輕得很。”
崔淑婕輕蔑地瞥了她一眼,卻在心裏暗道:諂媚!
沒有女人不喜歡聽人誇自己年輕的,方氏自然也不例外,當即她更是拉著秋娘的手問她在崔府裏過的習不習慣、讀了哪些書、平日裏靠著什麼打發時間之類的話,甚至連身旁的崔淑婕都沒有顧及得上。
崔淑婕向來是被人捧在手心裏慣了的,如今自然是見不得素來疼惜自己的小舅母對仇人一樣的雲娘關懷備至,她上前一步,拉著方氏的手,撒嬌道:“小舅母,外祖母怎麼沒來?”
方氏從小也是嬌生慣養的,嫁到英國公府之後也是諸事不操心,現在聽聞這話,隻是拍了拍額頭,笑著道:“你瞧我這記性,你外祖母去看你娘親了,我本也想跟著去的,但是大夫說了你娘親要靜養,不宜被人打擾,我打聽到你在這兒,就想著先來瞧瞧你。”
一提起文氏的病,崔淑婕的臉上布滿了與之不相符的愁鬱,“王媽媽也是這樣跟我說的,她還說娘的病是被氣的急的,是不是娘見了外祖母,一高興,病就好呢?”
“好孩子!”方氏將崔淑婕摟在懷裏,想著崔府雖人口簡單,但家家戶戶都有本難念的經,安慰道:“沒事的,等著過幾日你娘親的病就會好了。”
其實這話說的輕巧,也隻能糊弄糊弄崔淑婕這樣的小姑娘,文氏的病本就是多年來積勞成疾、生活不順所導致的,如今她躺在床上,一張臉蒼白的像宣紙一般,惹得英國公夫人一進去就忍不住淚水漣漣,怎麼也止不住。
在玉沉和玉容的攙扶下,文氏虛弱地倚在了金絲蟒紋軟枕上,輕咳了幾聲,方說道:“娘,您別難過了,我這病沒有大礙,過幾日就好了。”
“幾日就好呢?你當你患上的是尋常的小毛病?就是風寒我也從未聽說養幾日就好了的。”穿著團花絳紋雙福褙子的英國公夫人滿是褶子的臉上布滿了無奈,都到了這個時候,女兒還是不肯對她說實話,若不是此事涉及到嫻姐兒的婚事,女兒怕是不會尋求娘家的幫助,這倔脾氣,幾十年了都不改改,可到底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不心疼誰來心疼,“方才我進來之前,王媽媽已經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告訴我了,要不是王媽媽不說,你還準備瞞我隱到什麼時候?
文氏臉上隱隱有幾分羞愧,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她這個女兒卻是日日年邁的爹娘掛記著,實在是不孝,可到底她是強勢慣了的,如今也不願承認自己在崔府過得不好,或是不由得埋怨道:“王媽媽的話可真多。”
“王媽媽的話多?她還不是為了你好?當初在英國公府的時候,我將她指給你,看重的就是她的聰明與忠心耿耿,這些年下來,王媽媽倒是真沒有辜負我的信任,一直在你身邊兢兢業業的。”英國公夫人歎了口氣,想著王媽媽確實也不容易,跟著文氏來到崔府,嫁給了崔府的管事,可誰知才成親那管事就沒了,王媽媽沒法子,隻好將兒子寄養在親戚家,自己隻得再回到崔府來,這一呆,就是十多年,“你的性子倔,凡事多想想,聽聽王媽媽的勸,有的時候服個軟也不是什麼難事兒,男人呐,都是好麵子的,你給了他台階下,他自然記得你的好,這崔府雖不大,但是等著看你笑話的人卻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