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然不好聽,但卻是句句屬實,文氏知道自己的娘親自然是不會害自己,頓時紅了眼眶,低聲道:“我都知道,可是我一想著老爺有時候對我的模樣,我心裏就堵得慌,可是我想著娘平日教導我的話,我都將苦悶藏在心裏,甚少朝著那些姨娘們發脾氣,想著老爺能夠記得我的好,可是我的步步退讓,識大體究竟換來了什麼?老爺這些年來來紫荊園的次數越來越少,抱著豪哥兒眉開眼笑,對著婕姐兒就是橫眉冷對,甚至都比不上那個從半道撿來的雲娘,我稍有埋怨,老爺就對我好一通訓斥,說慈母多敗兒,不就是埋怨我生不出來哥兒嗎?”
說著說著,豆大的眼淚從她的眼中滑落,這麼些年的委屈一齊湧在心頭,她恨不得放聲大哭,可想著這個關口,指不定多少雙眼睛盯著自己,她隻好強忍著,邊落淚,邊壓低聲音說道:“即便心裏怪我、怨我,嫻姐兒與婕姐兒可都是他的親生女兒啊!他,他怎麼忍心將嫻姐兒往火坑裏推,怎麼能夠對婕姐兒那般狠心?”
英國公夫人看著女兒一臉委屈的模樣,心中也是一片悲戚,崔誌雲的心思她約莫也是知道些的,不就是看中了朱家沒有婆婆,身家清白,長子有出息,嫻姐兒一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嗎?可是這能頂什麼用?
伴君如伴虎,誰都不敢說自己一輩子官路順當,不遇上個什麼災禍的,若是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就靠著朱家那點單薄的家底和在京城的人脈,能派上什麼用場?當年她不也就是瞧著崔家身家清白、崔誌雲有出息,這才將女兒嫁過來的,可是這麼些年來,又換來了些什麼?
崔家高攀了不說,不僅不心懷感激,更是變著法子尋女兒的錯處,都說低嫁的女子有福氣,反正這些年下來,她可是沒看出來女兒的福氣在哪兒!再說了,眼下的有出息,日後就真的有出息呢?反正未來的日子都是未知的,為何不挑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她在女兒婚事上吃了苦頭,可萬萬不能叫外孫女也步入了自己女兒的老路呢!
想及此,英國公夫人眼眸一沉,厲聲說道:“你放心,兒女的婚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你不同意,還能有人將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同意不成?再說了,還有我和你爹呢,咱們是斷然不會看著嫻姐兒嫁入那種人家的!”
有了這話,文氏頓時就有了主心骨,她緊緊攥著英國公夫人的手,不住地點頭,喉頭哽咽,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英國公夫人瞧著女兒這個模樣,心疼得不得了,文氏雖是英國公府唯一的嫡出姑娘,但又過了幾天好日子?她拍了拍文氏的手,半是憐惜,半是安慰道:“你放心,隻要有我和你爹在一天,就沒人能欺負你們娘兒仨兒,就是我和你爹不在了,還有你幾個哥哥呢!說起來,都是爹娘對不住你,若非是當年家道中落了,也不會委屈你嫁到崔府來,我也知道老太太對你看不順眼,但好歹這十多年你也熬過來了,本想著她死了,你爹官複原職之後,你的日子也好過了,卻不想這一切都是為旁人做嫁衣呀!”
年老色衰,寵愛不再,姬妾成群,這一切都是女人的命啊!即便放眼整個京城,就連一國之母都沒能逃出如此厄運,這本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可偏偏文氏趾高氣昂,還沒能生出兒子來,以後的日子怕隻會更加艱難。
英國公夫人隻覺得虧欠文氏太多,宮中應有盡有,多的是婦科聖手,若是當年能從宮中請一位太醫出來,那文氏怎麼也能為崔府誕下一個兒子來,隻是當初沒有那個條件,而如今,文氏年紀大了,身子也不好,說什麼都已經太晚了。
想及此,她不由得眼眶有些泛紅,但想著女兒的身子,也不想叫她擔心,安慰了幾句之後,就離開了。
既然是借著賞花的由頭,那自然得裝的像一點才是!英國公夫人雖對崔誌雲的好麵子而忿忿不平,但想著女兒、外孫女還是要在崔府生活下去,所以也不想撕破了臉麵,所以便叫王媽媽打水淨麵、吩咐了幾句之後,就有玉沉帶著前往蘭堂去了。
而這個時候,崔府宴請的太太姑娘們已經來的十之八九了,崔淑婕也收起了平日的囂張跋扈,拿出了東道主的風範來,向著太太們請安,帶著姑娘們賞花,麵對著英國公的外孫女,誰敢怠慢?左一句恭維,右一句討好,把崔淑婕捧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