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足夠了,不論是彼德蘭斯頓的暗示也好,還是舒派亞的耐性也好。舒派亞禮節性地鞠了一躬,迅速離開了市長先生的宅院。

彼德蘭斯頓從窗口冷冷地看著舒派亞的馬車駛出了大門,轉身打開辦公室的另一扇門,那裏連接著一個小房間,裏麵坐著兩個人。他們的船今天早晨到達了漢堡市,船上滿載著鬱金香,其中一小部分就擺在市長的辦公室裏。

一個是看起來身手敏捷的黑發青年,另一個的體型足有同伴的三倍,看起來和上個月與舒派亞在碼頭爭執的那夥人極為相似。彼德蘭斯頓並不打算說破。他一直在考慮怎樣才能使自己的地位更加鞏固,和舒派亞的合作差不多已經到了極限,舒派亞的勢力一天比一天大,但是在市民中的口碑卻越來越差,作為市長不能再這麼袒護他,否則自己在市民心中的地位就會下降;而且萬一反而被他控製的話,自己辛辛苦苦的基業就會全部完蛋。但是也不能沒有任何理由就把他趕走,依他的個性絕對會倒打一耙,把自己接受賄賂的事都抖出去。現在卻有一個大好機會擺在麵前,有人自動為他鋪好了台階,隻要他肯挪一下腳,就可以輕而易舉地甩掉舒派亞,同時又能獲得荷蘭商人的支持。因此彼德蘭斯頓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兩個荷蘭商人的提議,而他要做的僅僅是表示一下:漢堡政府不再支持舒派亞商會了。至於其他的事全都不需要他來操心,甚至連資金的讚助都沒有提到,反而自己多了一筆收入。

兩位商人完成了原訂計劃,準備告辭了。彼德蘭斯頓臨走時好心地提醒他們:“在漢堡,有我在當然不成問題。不過舒派亞同時還占據著十幾個港口……”商人看出市長先生是在擔心萬一沒能徹底扳倒舒派亞會惹來對方的報複,所以他說了一句話,讓市長可以安心地睡大覺了:“其他港口的總督也和您一樣喜歡荷蘭的鬱金香!”

商人離開後,彼德蘭斯頓分別向軍部和市憲兵隊打了電話,指示他們今後對舒派亞出現的任何情況都不作反應。軍部和市憲兵隊的走廊上,一掃往日威嚴的氣氛,到處盛開著美麗的鬱金香。

和街上歡樂的笑聲呈鮮明對比的,就是舒派亞所在的豪宅了。他在回程的馬車中尚有幾分節製,一回到自己家裏,就馬上把自己的憤怒向副官身上撒了個遍。

“該死的彼德蘭斯頓!竟然勾結荷蘭人來整我!虧我以前一直對他卑躬屈膝地,他從我這兒撈夠了本,現在想腳地抹油溜掉!哼!他知道自己沒本事對付我,就想利用荷蘭……不,說不定是荷蘭人在利用他!”

舒派亞心思一轉,問道:“塞爾曼,讓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一離開市長公館,塞爾曼就被命令去調查鬱金香的事。其實這事壓根不用問,往大街上一站,哪兒都能找到賣鬱金香的人。一看到有人走近,賣主就會自動提供情報:“先生,買花嗎?這是今天早上剛從荷蘭阿姆斯特丹運來的。是新品種,名叫鬱金香,您看開得多漂亮呀,顏色也鮮豔!”塞爾曼掏錢買了花,又乘機問了小販一些關於賣鬱金香的荷蘭商人的事。

這些情報現在正使他的主人像隻猩猩般地狂燥不安。“阿歌特商會?”舒派亞的樣子讓他的副官聯想到鬥雞。“你是說麗璐•;阿歌特?上次那個荷蘭小姑娘?”舒派亞的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我明白了,是那個小丫頭起的頭。她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以為買通一個漢堡市長就能把我怎麼樣了呢?我要她嚐嚐我的厲害!塞爾曼!”

被點到名的副官十分清楚接下來要做的事。不過他還是很有耐性地聽完了主人咆哮般的指示。

塞爾曼的工作出乎意料很快就結束了。因為不管他是打電話給漢堡警察局也好、奧斯陸市長也好、哥本哈根總督也好,對方均以不在由切斷了電話。副官現在很希望有人能代為轉達給主人,不過他也明白除了自己再沒人肯這麼做了。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塞爾曼已經不想聽了,他直接走向舒派亞的辦公室,把接電話的任務留給了樓下的老管家。

塞爾曼帶來的消息反倒使舒派亞安靜下來。舒派亞曾是一個窮得叮當向的小水手,靠著本身的機智和聰明才能不斷利用身邊的人而成為現在北海內勢力最大的商人。以前,隻要動一動腦筋,就會有一兩個跟他不和的人死去或者和他競爭的商會破產。他也經曆過不少大風大浪,比這嚴重得多的都有。他必須要使自己的頭腦冷靜下來,想一個萬全之策。然後他想到了一個方法,他最近常用的一個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