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雖是征求意見,可給人感覺更像口苦婆心的勸誡。
道人一如既往地堅決道:“請大人助我。”
隨後的一炷香時間,道人恭敬地以額頭、雙手、雙膝貼在冰涼的地麵上,身子沒有一絲一毫的顫動,也沒有一丁一點的鬆懈,如同在等待此生最神聖的眷顧,直至等待的聲音終於響起。
“凡人,這是‘子母鼎’,來曆不詳,進入鼎內,輔以口訣,經曆抽筋拔骨之痛與抽離魂魄之苦,再通過亡靈考驗,有半成可能無限激發汝的潛質,提高道行,承受痛苦越重,激發能力越強,如若激發未遂,則會魂飛魄散,永世無法超生。”
言罷,一道四人合抱粗細的金光從上方打下,照在地麵一個巨大的、清晰的青銅大鼎圖案上。
刺眼的光芒讓道人眼睛微痛,他朝頭頂上望去,隻見無數金光似河壩傾盆一般從布袋狀物之中不斷瀉下,掛如帛練,沒有止盡。
地麵上青銅大鼎受到金光激發,居然震動了一下,然後在地麵上寸寸上升,直至在地麵上完整地射出一尊古樸大鼎虛影。那大鼎四足雙耳,前後祥雲飄浮,雲霧之中,一巨龍遊翔升騰,纏繞鼎身。
地板上,那清晰輪廓上有青色流光快速遊動,每流動一圈,大鼎便凝實一分,當方正古樸的青銅大鼎完全凝實時,猛然落地,又是一震,“嗡嗡”回響清晰可聞,金光突然傾瀉地更湍更急了。
那不過合抱大小的青銅大鼎似一隻饑餓萬年的饕餮巨獸,金光足足傾瀉了兩個時辰才將其注滿,而那鼎身的巨龍,已經變為金色,那對龍睛,如同活物,極為傳神。
“凡人,倘若汝願意進入子母鼎,就默念這段口訣。”
道人腦海中如漣漪般淡出三行金色小篆古字,他毫不猶豫默念了一遍,倏然受到大鼎牽引,被龍頭吸納進去,消失不見。
黑暗又恢複沉寂,隻有那無數靈位載沉載浮,那殺意恍如實質。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個冰冷的世界才重新出現聲音。
“失敗了嗎?”
一聲不顯意外卻感到遺憾的呢喃聲飄浮在空蕩蕩的夜,如同死寂湖麵上魚兒吐出的氣泡。
仿佛是回應它,那子母青銅大鼎內,原本似水非水、似霧非霧的氤氳金光都幹涸了,就連那古樸的子母鼎也漸漸模糊渙散了起來,隨時都可能潰散一空。
“失敗了。”
雖然子母鼎向來無法以常理揣度,可這種不同尋常仍存在一個合理的範圍,由此而言,那聲音這次更多的是蓋棺定論的肯定。
地麵上的青銅大鼎圖案光芒驟亮,青光圈圈流動,大鼎緩緩隨之消散了,夜又恢複了冰涼的沉寂,另外還有幾分生機寂滅的荒涼。
此時的外界,烏雲密布,驚雷炸響,緊跟著一道粗壯紫雷從九天潑下,似要澆滅下界逆物。
一青色光斑自安神台頂端前竄一步,衝天而起。
如晦風雷中,那青斑帶起幢幢殘影,似一杆堅硬長槍,逆雷奔襲。
那截青色暗點在紫雷光電中刺衝疾馳,如蛟龍入川,須臾間便疾停在密布烏雲與如火光電之間。
隻見光電如鏡,自尾伊始,驟然片片碎裂,眨眼間便化作漫天星光。
隻見黑雲翻滾,電光如織,遊走風馳不停歇。
那青色光斑已然定住身影,可帶起的氣柱壯如山巒,仍破雲而出,似要把頭頂上的天都捅個窟窿。
那光斑飄浮在雲雷之上,任罡風大作,自不動如山。
恰是此時,有聲朗朗:“本君護道一脈山嶽,為此界第九代護道者,今日自願舍棄肉身,時刻承受‘天雷罡禮’,化身陣靈,融入‘天闕神陣’,抗擊天外邪魔,永世守護神鳳,永世不入輪回。”
聲音亮如洪鍾大呂,音浪濤濤滾走疾馳,響遍蒼穹翰宇。
音潮未落,安神台所在山峰上,煞氣凝聚的山川、樹木、百花、蟲獸似被無形之力牽引,吐出無數晶瑩絲線,洶湧如浪,向安神台激射而來。
那青色亮光眨眼便被絲線包裹成蠶繭模樣,在安神台的上空消失不見,再出現時便是無數靈位之前。
“陣靈,汝為何會直接出現在‘安神聖宮’之外?”
山嶽再次聽聞此聲,恍如隔世,熟悉卻又有不同,似乎多了一份親近。
“弟子不知,隻知出現時便已在祭壇九層,玄刹突然發難,弟子本能地衝了上去。”
那邊沉吟片刻,思緒流轉何止千百裏,最終疑惑問出口。
“陣靈,為何要冒死在神鼎中多留一炷香時間?”
“弟子此生,有一物與護道重任同樣不可辜負。”
“何物?”
“情魄。”
“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