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道人終於能夠睜開眼時,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座浩大的、恢宏的、古老的祭壇,那祭壇由一塊塊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巨大磚塊砌成,共計九層,高聳入雲,目光所及之處竟皆是祭壇壇身!
道人心裏此時正被兩個字反複碾壓,螻蟻!
“凡人,汝為何事而來?”
沙啞的聲音,帶著不知多少歲月的滄桑,從遙遠的、遙遠的天際傳來。
道人立刻從剛剛那種震撼中清醒過來,目光漸漸有了焦點,他急忙恭敬道:“弟子九代護道師山嶽,為‘天闕神陣’而來。”
“凡人,‘天闕神陣’為昔日仙界第一玄陣,豈是爾等凡人可以覬覦?”
這聲音已經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輕蔑氣焰,道人又豈會不知,他上前一步,沉聲道:“天闕神陣本是葉澤仙帝所創,起於洪荒,成於遠古,威能之大,可誅仙滅神,如今仙界已封,仙人不存,而弟子護道一脈,世代守護仙帝轉世,披肝瀝膽,鞠躬盡瘁,自七代祖師以來,有幸被賜予‘護道血脈’,可在危難之時,以自身融入玄陣,化為陣靈,抗擊天外邪魔,庇護億萬生靈,請問大人,弟子身兼如此重任,如何不能入陣?”
一氣言罷,道人已然氣喘籲籲,連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有如此勇氣!
良久,久到道人都誤以為自己將被驅逐出去,那邊才出現一個明顯緩和不少的聲音:“凡人,聽汝所言,此時便是汝口中的危難之時?”
道人抬起頭,不知望向何處,用自信卻不失恭敬的語氣連問三句。
“敢問大人,九代神兵將出,天外邪魔幾欲搶奪,若失神兵,我輩皆為魚肉,大陸任人宰割,如此可是危難之時?”
“敢問大人,魔種複蘇在即,九代神兵方可克製,若失神兵,我輩皆為螻蟻,大陸生靈塗炭,如此可是危難之時?”
“敢問大人,仙帝不日轉世,九天仙界重開有望,若失神兵,我輩皆為罪民,大陸永墜輪回,如此可是危難之時?”
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後才有聲音傳出,不過這次那聲音卻隱隱有些疲憊,似剛剛施展完絕代神通一般:“凡人,汝所言非虛,危難之時已到,汝意欲何為?”
“大人,山嶽自知天資愚鈍,道行粗淺,實力低微,縱使萬死,也不敢登臨安神台。”
說完,道人跪在地上,叩首三次,然後繼續道:“然身為護道一脈九代傳人,責任重於性命,山嶽甘願以‘護道血脈’為引,融入‘天闕神陣’,化身神陣陣靈,役使玄陣威能,抗擊天外邪魔,守護神鳳億民,守護仙帝轉世,為我神鳳大陸爭取百年時間。”
又是良久才有夾著不忍情愫的歎息傳來:“凡人,汝心誌純良,剔透無私,隻是實力太過低微,縱使有幸成為陣靈,也絕難發揮玄陣威力,汝還是回去吧。”
山嶽上前一步,重重跪拜在地,削冰切雪般請求道:“請大人教我。”
天地無人響應,似這古老祭壇上,本就不存在任何生靈。
山嶽雖非天賦異秉,但性子絕對堅定到無以複加令人發指的地步,他再叩拜幾次,懇請道:“請大人教我。”
短短五個字,說出之時,除了斬釘截鐵,就是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堅決。
“此法過於殘酷,非大智慧大毅力者難以承受,汝可想好?”
在說此話時,就連這個聲音都有些凝重和遲疑。
“弟子願意,請大人教我。”
言罷,山嶽隻感覺眼前一黑,昏死過去,再清醒時,已分辨不出身在何處。隻能看到,黑暗中飄浮著數以億計的靈位,每尊靈位之上,紅色殺氣凝如綾綢,載沉載浮,那染血的殺意,那睥睨天下的氣勢,即使身死也不曾有絲毫的褪色。
山嶽仿佛親眼目睹場場染血大戰,臉色不由發白,冷汗涔涔,身子不自主地打起擺子。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也許隻有一炷香,也許正如那靈位經曆的億萬歲月,就在他心神刺痛,幾乎要崩潰、神智瘋魔的時候,沙啞的聲音重新響起。
“凡人。”
這聲音仿佛一座明亮的燈塔,於地獄血海中,將道人拉回到滄桑冰冷的現實。
“若要完全發揮玄陣威能,汝需強大己身,意欲強大己身,汝需經曆抽筋拔骨之痛,抽離三魂六魄,隻存靈慧,如此方有可能獲得這些亡靈的考驗,如若足夠幸運,得陣亡英靈的部分傳承,則大事可期。隻是如此一來,無論事成與否,汝將永世不入輪回,時刻承受天罡風雷之苦,汝可願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