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淑妃在宮中自縊，本是想絕了他的後患，卻將他逼上了絕境，朝廷雖看著外強中幹，但是這幾年年年征戰，士兵驍勇善戰，隻要軍餉充足，還是不容小覷的，齊王新招收的兵馬，真要拚死一戰，未必能贏，不過是白白苦了百姓。”穆寧玉緩緩道。
“玉兒說的極是，我看齊王也是猶豫不決，最終反而延誤了戰機，落到了如此被動局麵。”李洛撫摸著她的臉道。
穆寧玉不語，那個溫婉如玉的人像是也有許多難處，但是如今局勢艱難，又怎能兩全其美，全身而退。落到現在這副局麵，不免讓人唏噓。
李洛見她眼眸一沉，漆黑的眸子裏也有了些憂鬱神色，將她的下巴抬起，逼著她與自己對視道：“想什麼呢？”
穆寧玉不禁莞爾，道：“想，是不是應該去看看你的季夫人。”
他眸光一冷：“她已經病的不輕了，還是不要再去招惹她了吧。”
穆寧玉心知，季如月心高氣傲，本以為她走了，就能有機會接近他，暖了他的心，誰知自己還是錯判了，堂堂季國公府的千金小姐，哪裏能受得了這般委屈，自然是氣血攻心了。人算不如天算，偏偏此時魏王府的地位又重新顯赫了起來，不再需要季國公府這樣的盟友，連她最後的資本也沒有了，除了認命，就隻能這樣跟自己過不去了。
“她還真是一個倔強性子，可偏偏又遇上你這樣一個倔脾氣，真是她命中的劫數。”穆寧玉歎了一口氣道。
李洛抬起她的下巴：“好像你的脾氣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可偏偏，為何我們能這麼合拍呢？”
穆寧玉莞爾一笑，也是，兩情相悅的人，總能為對方委曲了自己，藏了鋒芒，如果不是真心喜歡，穆寧玉與李洛，怕也是湊不到一起去的。
“以前，我在聽風閣做女婢，常常疑心，像你這樣性子的男人，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子，也曾覺得你與季如月很相配，但是萬萬沒想到……”穆寧玉抓著他的手道。
李洛將她的背扳過來，讓她麵朝著鏡子，對著鏡子裏的極為般配的一對人道：“我也沒想到，我李洛會栽在你手裏，還甘之如飴。”
穆寧玉垂首笑道：“她既然身體不好了，你還是去看看她吧，聽馨兒說，昨日又吐了血？”
李洛點點頭，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冬梅見了李洛和穆寧玉過來，欣喜的慌忙行禮，道：“季夫人剛醒，還念叨著五老爺呢。”
穆寧玉撇了他的手，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自己不進去。既然都病成這樣了，李洛說的對，自己何必再去給她添堵？
冬梅見狀，進去報信說五老爺在門外，來看季夫人了。
聽見屋內的女子欣喜的“啊~”的一聲，之後便是冬梅焦急的聲音：“夫人這是幹什麼？都幾日沒有下床了，怎麼就能起來呢？小心又動了筋骨，傷了身子！”
穆寧玉在門外，聽了一陣心酸，任她再多花花腸子，再多歹毒，終究是一個癡情的可憐女子。
季如月似乎終究是身子不濟，還是放棄了起身，重新躺下了，喘著氣對冬梅道：“去把那白紗山水刺繡屏風拿來，我不想讓王爺見我這副模樣，請他隔著屏風跟我說說話吧。”
李洛在門外聽得真切，眉宇間也多了一重沉重顏色。
待屋內都準備好了，才卷了長袍進了屋。
“夫人最近，身子不太好？”他隔著屏風道。
冬梅給穆寧玉搬了一個矮凳，讓她在門邊坐下，隔著門能看見屋子裏的動靜，榻上的人不起身，卻看不見她。
隔著屏風，榻上的女子瘦弱的都已經不似人形，緞花薄被裏隻看得見微微的突起，若不是一頭黑黑的頭發露在外麵，還真以為這是一個空的被窩。
“王爺。”她不答話，卻隻哽咽著叫了一聲。
原本多麼神采飛揚的人啊，如今竟也成這樣了。穆寧玉心中一涼。
“既然身子不好了，就不要再想著其他的，好好養病就是，你這病，若不是心中憂慮無度，興許早就好了。”他說著寬心的話，對著屏風站著。
李洛，似乎表麵上也變的柔和多了。原來的永定王，不一定能說出這樣的話，就算能說，也未必能講的這樣暖心。
“王爺，我知道我時日無多了，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若有來生，如果沒有遇見她，我與王爺還能安安穩穩做一對尋常夫妻嗎？”她聲音飄忽，像是說的十分辛苦。
她說對不起他，但如今卻是為了他才到這份田地，究竟又是誰欠誰的？
李洛的背挺的筆直，半晌才緩緩道：“若有來生，你不該再遇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