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按下門鈴。實際上,從門外依稀可以仰望一處掛著紗簾的窗戶,想必是一樓的客廳。他尋個最佳角度張望過去,忽見紗簾後露出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孔來,他頓時驚呼了一聲:“練青!”
練青並不能聽到他,自然也感受不到那一刻他激動的心情。她隻是落寞地端著杯子,在窗前憑立。她並沒有在看什麼,因為袖珍的小院裏時常有飛鳥落下,還有不知誰家的小貓跑來草坪上撒歡,她卻始終無動於衷。
“先生,請你離開!”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女聲。喬閔回頭一看,是一位麵帶怒容的俏麗女子。
“你住在這兒?”
“這是我家。”
“太好了,我想找——”
對方打斷他:“沒有人想見到你。”
“你知道——”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對方冷笑幾聲。“你這個混蛋!”
雙方都靜默了幾秒。喬閔說到:“我不介意你罵我,甚至說更難聽的話,隻要能見到她。”他剛說完,就見練青走到了院子裏。兩人目光交彙的刹那,練青臉上的微笑頃刻散盡。
“練青!”喬閔實在忍不住興奮,儼然忘記了之前的灰心喪氣。
“先生,請你離開,我不會再說第三次!”
練青終於開口:“麗澤,我要和他說兩句話。”
麗澤狠狠瞪了喬閔一眼,即刻收聲。
喬閔禁不住希望滿腹:“你肯原諒我了?”
練青隔著鐵門,冷靜地瞧了他幾秒,搖搖頭。“喬先生,我不會原諒一個不懂尊重別人的人。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要等下去,那麼我隻有離開這裏。”
簡短的兩句,連同練青的背影,一同鐫刻在喬閔的心上。他失混落魄地離開,又在不遠處的街角花園裏頹然坐下。他禁不住回想練青的那番話,最初是惱怒不能理解,他想:“這是什麼鬼理由?”漸漸地,又覺得自己似乎有那麼一點欠缺之處。再後來,他撥通電話,給練青的信箱留了一條語音短訊:“如果你答應給我一個期限,我會改變。”然後他拿著手機沉默了許久,才又說了三個字:“我愛你。”
☆、十一
五個月後的F城,天氣已經太冷,這座海濱城市終於安靜下來,隻有酷愛大海的背包客和出門公幹的勞碌者才會落腳這裏。喬閔便是其中的一位。他住在同上次一樣的房間裏,窗外是無盡的海景,空空茫茫。隔壁曾經是練青的房間,他偶爾會從陽台上故意往那房間窺視,甚至幻想著練青同樣探出頭來送他一個調皮而鄙視的眼神。但是現在是旅遊淡季,那房間並沒有人住。而他的新助理,住在同一層的另外一個房間。
練青走後不久,阿俞滿懷歉意地為他推薦了一個助理的人選,他很平靜地接納了他,並悉心指導。或許真是像短訊裏許諾的那樣,他確實有一些轉變,待人接物不同以往。公司的前輩、董事們見到他,莫不讚許有加,紛紛要為他牽紅線。他一邊微笑感謝,一邊婉言拒絕。
實際上,練青是否收到了那條短訊,他並不知道,他後來也沒有再去打聽她的事情。他們兩個就像相遇在空中的風箏,交纏著似乎難解難分,忽然就被風吹斷了線,一方越飄越遠,直至再也不見。他和練青會是這樣的結局嗎?他不知道,也許隻有等。
來F城的目的已經達到,剩下兩天,作為自由活動時間。他放了新助理兩天假,自己則在房間裏對著電腦查看資料。最近宗廷很少電話騷擾,因為每日裏都被女友拖去挑選戒指。盡管當事人會微微抱怨女人的麻煩和購物的辛苦,但在外人看來,那時刻充盈的笑容,分明是沉浸在顯而易見的幸福之中。
羨慕,還存著一絲心酸。
宗廷為了安慰他,曾指著Pub裏的如雲美女們說:“這麼多,挑一個。何必單戀一枝花?你以往從來不會這樣。”
喬閔作勢電話告知他女友他的做派,並說:“還有一句更俗的,‘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
宗廷一邊搶過電話,一邊說:“然也然也。”
喬閔反問他:“難道你可以同時吊死在兩棵樹上?”
說完,兩個人趁著酒意,相視大笑。
有電話打進來,喬閔按下接聽鍵。“阿俞。”
阿俞在電話裏欲言又止,喬閔以為他出了什麼事,關切地問:“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阿俞忽然就笑出聲來:“是你的事。”
“怎麼?”
“我今天參加了一個藝術沙龍,練助理的父母也去參加了。我聽他們閑談說,練助理昨天到了F城,就在你那家酒店。”話音未落,阿俞就聽到匆忙的腳步聲和門被打開的低啞的聲音。“好運!”掛掉電話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