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喬閔能夠體會上次練青在海濱酒店裏四處尋找他的窘境，一定會自嘲報應不爽。他找了她整整一天，毫無所獲，最終發現是自己太過愚蠢。酒店這麼大，他哪裏能找得過來？他於是從傍晚開始就坐在酒店大廳裏，目不轉睛地盯住大門和電梯口，生怕漏掉任何一個出入的人。
這一夜，他不斷起來坐下，防止困意侵襲。偶爾喝一小口水，補充水分又不至於需要走開去洗手間。
這一夜，練青並沒有出現。
清晨的時候，他終於有些撐不住了。眼皮像是落了鎖，一旦閉上，就難以再睜開。這時候大廳裏忽然響起大堂經理的聲音，那聲音用他已經遲鈍的聽力來聽，都略過響亮：“練小姐，早安。”
他混沌的思維仔細分辨了幾秒，忽然就瞪大眼睛，朝大堂經理的方向看去。大堂經理指向大門口，他再轉過頭去，隻見大門處正走出去一位背著畫具，穿著米色長款風衣的修長身影。笑容立刻驅散了渾身疲憊，他起身忙追了兩步，又緊張地放緩，悄悄地跟在後麵。
練青朝著海邊走去。
清晨的海風有些猛烈，練青將畫架安放在避風的礁石那裏，自己則去到海風中，走走停停。喬閔就跟在她不遠處，靜靜地，像是在欣賞一幅優美的畫卷。
練青許久之後才轉頭，望了望身後。
海灘上，隻有他們兩個。
練青出神地望著喬閔疲憊的臉色，淩亂的頭發，須根微微發青。這樣的他讓她感覺陌生。
“好久不見。”喬閔往前走了兩步，眼睛裏閃爍著奇異的光彩。和以往相比，練青並沒有什麼變化，隻是海風吹得她臉頰微微發白。
“嗯。”練青不再看他，轉身找了一個幹燥的地方坐下。喬閔也跟過去坐著，尋了一個適當的距離。
隻五個月不見，他們之間似乎過於生疏。
喬閔覺得自己的耐心要用盡了，他深吸了幾口氣，終於問道：“我的短訊，你收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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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青點頭。
“聽到——我說的第四句話了嗎？”
練青脫口而出：“隻有兩句——”說完才知道自己上當了，臉頰登時燒了起來。“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我早已經洗心革麵了。”
“哪裏？”
喬閔忽然站起來，撲到海水裏去，渾身濕透。練青驚呼一聲，衝他喊道：“你——你快上來！”
“我不是在向你證明嗎？”他笑著大喊。
“你真是瘋了！”練青瞧見他已冷得發抖，“快上來！”
他紋絲不動，隻朝著練青伸出一隻手。
練青趕緊去拉他，冷不防也被拖進海水裏，落入他的懷抱。
“你知道嗎？”喬閔緊緊地擁著她，喃喃地說：“我發短訊的時候就想，我要賭一把。如果你當真對我還存著一點希望，一定會聽到最後。聽到我說：‘我愛你’。”
“萬一我不聽呢？”
“我賭贏了。我不要假設。”他得意地說。
練青輕笑，還可以再否認嗎？在收到短訊之後，她就已經徹底淪陷在那種情意裏麵。五個月來，她沒有得到喬閔的任何消息，她以為一切就此失去，卻又不由自主回到這裏來。她背著畫架，鉛筆曾在畫布上留下模糊的影跡，然而她心裏的畫布卻始終是空白。
不是人人都可以做藝術家，隨意揮灑無盡的激情；因為她的愛情和靈混隻有唯一，卻失落在別處未曾找回。
“可我還在生你的氣呢。”練青並沒有打算就此饒過他。
“好吧，你可以帶我回去，好好修理。”喬閔對她耳語到。
兩人頓時都笑開了。
他們慢慢地往回走。他攬著她的腰，她自然而然地靠在他的肩頭。笑語不斷地被海的波濤聲卷去，化成陣陣甜蜜的呢喃。
愛情，其實就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