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一樣活著嗎?為什麼要讓她去選擇生或者死?她喜歡顧玄棠, 可是她也喜歡活著,為什麼, 一定要讓她去選擇其中一個呢?
她哭得抽抽噎噎的, 眼淚止不住的往出洶湧。她抬起胳膊擋住了眼睛, 月光下,隻能看到她臉上的淚痕一道一道。
顧玄棠站在她的院子外,聽著她壓抑著的哭聲, 看著她哭得肩膀不住的抽[dòng],他動了動腳步,似乎想上前去安慰她,可是最後,還是忍住了。
燕七來找了他,說他路過蘭馨園,聽見左菱舟在哭,他心下一驚,等反應過來,人已經到了這裏。他真的是習慣了,習慣了在聽到她的消息後下意識的來看她,習慣了在她傷心的時候安慰她,他是真的很想去照顧她保護她,陪她走遠這短暫而漫長的一生,可是,卻已經沒有資格了。
左菱舟拒絕了他的請求,那麼若是他僥幸活了下來,以她的聰明與懂事,待兩人再次相見,必會隔一道間隙,她會永遠記得她曾經在他最需要的時候臨陣脫逃,而再也無法,像現在這樣對自己肆無忌憚的理直氣壯。而若是他死了,又何談照顧與保護呢?
他看著左菱舟,想起燕七問他,真的是隻把她當妹妹嗎?如今看來,不管他是否對她有其他想法,走到兄妹這一步,似乎已經是他們感情的盡頭了。
他慢慢的向後退去,用牆壁遮擋住了自己,她的以後還很長,還會遇到很多人,很多願意喜歡她,保護她的人,而他,則已經沒有資格或許也沒有性命再去照顧她。所以,她需要堅強一些,至少,恢複到自己當初在九彎山見到她那會兒,她一個人的堅強。
顧玄棠覺得有些難受,他很少有這樣的感覺,他從出生開始就是天之驕子,家族興盛,天資聰穎,即使生性高傲,也沒有遇到過什麼挫折。他是如此的順風順水,宛如一條不斷奔騰的河流,又天生的性情冷淡,以致於從小到大竟都沒有怎麼體驗過難受的滋味。
而現在,他體驗到了。
那是真的很不好受,以致於他會不自禁的想,為什麼她要活的如此明白呢?他明明一直都知道她就是這麼一個活得十分明白的人,他也為此而感到欣慰。可現在,他卻忍不住希望,她可以不要這麼明白,這世上,看明白的人活的總是太累,有時候,適當的糊塗一些,反而會更活的更舒服。
他想到了最開始他們相遇,她一口一個表哥,也想到了他教她寫字,她心裏不樂意,卻還是乖乖的和他學了起來。可是,他最後想到的,卻是那天夜裏,他在炕上,左菱舟站在地上,他說自己要一個人去七寶,左菱舟說,“我不要。”他那個時候是怎麼回答她的呢?
顧玄棠至今還記得,他問她,“那你要如何?與我患難與共嗎?”
那時候,左菱舟在一瞬間愣住了,她在那一刹反應了過來,沒有再說話,無聲的拒絕著,因為她想要活著。
而現在,他再次說出了這句話,她也再次在沉思後選擇了拒絕,也隻是因為,她想活著。
隻是第一次,他隻是隨口說說,那時,他對她的感情很薄淡,所以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原因,牽連無辜;而這一次,他是真的很希望她可以答應,他願意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她,也會盡量讓她全身而退,他隻是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可以在這個時候,陪在他的身邊罷了。
他以為他們可以,可結果卻並不是。
顧玄棠歎了口氣,他並不怪左菱舟,比起左菱舟,他更厭惡這個時候的自己,明明自身都難保,何必要讓別人趟這趟渾水,把她留在這裏,不是更好嗎?這才是真正想保護她的人,應該做的。那麼自己又何必為此而難受失落,這於她而言,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