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隔壁一處的鄰居便是西陵若水的柵欄農舍,西陵若水和伏羲淖子一年也難得見到公孫昌意一麵,公孫昌意常年征戰在中原,難得有時間回家一次。此時還是母係氏族走婚製配偶家庭時代,男人走婚到女家,生兒育女,女人便成氏族之長。
這都廣之野有成千上萬的金族族民,分布在都廣之野方圓數百裏的平原中。公孫昌意昌導一夫多妻配偶式家庭,財產不再由氏族平均分配,每個家庭可擁有自己勞動所得的收成,無需一切交氏族重新分配。這種昌導得到大多數族民的擁護,經過數十年努力推廣,居然在金族成功實施配偶製氏族家庭社會。
天幕晦澀昏暗,山影如魅,涼風襲來,窗紗飛舞,清風撲麵。月暈輪罩,星隱煙雲,柵欄村屏蔽在浩瀚無比的巨大帷幕中,伏羲淖子的飛簷鬥拱雕樓顯得,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伏羲淖子孤獨的坐在窗前,輕柔的哼著一首憂鬱的歌,“夜澤之朦朧兮,星月之雲隱兮,吾思哥之翹翹兮。
晨露之滴嗒兮,光陰之流水兮,吾思哥之寤寐兮……”伏羲淖子心中的思念,無以言表,苦澀的歌聲顯得無比的淒涼慘淡。
西蜀萬山群中多霧靄,常年霧雨朦朧,伏羲淖子坐在窗前,思念自己的丈夫,一男一女倆孩子在竹床上玩耍,還有幾位族人和桑女,俱在樓下堂屋裏,圍著火塘談天說地。
房舍的周圍,生長著參差錯落的雜木樹,和種植的桑林,這裏的族人喜歡將房舍建在樹林裏。忽然,兒子扯了扯淖子的衣衫,神秘兮兮的對淖子小聲的說道:“媽!我看到窗外樹枝上有人,是蒙著臉的”。
伏羲淖子聽了心中一驚,忙將兒子拉在懷中,一口將火油燈吹滅,心中早已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忙伸手將窗門關上。突然聽到一聲破空之音傳來,淖子手一揮,一道勁風襲在掌上,伸開指掌,掌上卻多了一枝飛鏢。原來伏羲淖子反應神速,聽到兒子說看到蒙麵人,就想到一定是刺客,忙去關窗門,聽到破空之音,必是暗器傷人。
原來,窗門外麵的刺客聽到孩子的說話聲,便發一鏢朝發音之處襲來。伏羲淖子在關窗門的時候,飛鏢在窗門欲關未關之際,瞬間奪門而入。好在伏羲淖子眼捷手快,將飛鏢接在掌中。飛鏢是青銅鍛就,五寸來長,刃口雖短,卻異常鋒利。
兒子從媽媽手中拿過飛鏢,對媽媽堅定的說道:“媽媽!誰要是抱我走,我就用這個刺他。”伏羲淖子聽了兒子的話,默默的點了點頭。
伏羲淖子忙將睡在床上的女兒,用背兜裝好背在背上,又將背帶綁紮在胸前,從衣櫥中取出“天蠶混天綾”拿在手上準備防身,一手牽著兒子的手,往樓梯口走去。
在樓梯口居高臨下,看到數個蒙麵人正在對家中五名長工下手,蒙麵人手段及其歹毒和利索,一看便知道是職業刺客,個個身手了得,他們手上的短兵器,是精巧靈活的圓月彎刀,刀片菲薄,刀葉稍窄。
伏羲淖子的天蠶混天綾遇上這樣短小精湛的兵器,便是遇到了克星。這些職業夜行人肯定深知淖子使用的兵刃,這裏平安生活的西陵之地,很少有敵人來犯,伏羲淖子雖然經常修習這種兵刃,外人當中,知道淖子使用什麼兵刃,卻是少之又少,這些夜行人來訪,肯定早有預謀。
這些職業夜行人肯定是受人雇傭才過來的?這雇傭之人對己卻是非常了解,故而雇了這些職業的夜行人來對付我伏羲淖子,卻不知道後台乃是誰。也不知來了多少人,伏羲淖子心中恐倆個孩子有失,自己勢單力薄,無以為助,也不知來了多少人,情勢危急,禁不住心中有些發怵。
伏羲淖子知道自己的房子東邊有個曬樓,曬樓前麵有一根立杆,表麵光滑,那是喜慶日子掛旗幡,平常的日子掛個基麼飄帶看風向的。
帶倆個孩子,若是從那旗杆滑下去,不一定會摔壞。但是不知是否有人把守,下樓的通道全被堵死,若是去硬碰硬,隻怕是三娘崽去送命,那全完蛋了。
黑暗中,伏羲淖子見蒙麵人在樓下殺人,一時半會還不會上樓來,便牽著兒子轉到前麵曬樓,那立杆相距曬樓也有幾尺遠,正在大廳正門前麵。伏羲淖子藏在房內,打開曬樓樓門往外一看,立杆下麵沒有人,卻見立杆下麵禾坪對麵樹叢裏,有人向自己招手,朦朧中卻不知甚麼人。
伏羲淖子心道:“向自己招手之人在朦朧中沒有戴麵罩,不像是壞人。”伏羲淖子曾經學過幾手本族武功,就一般的對打還是比較可以應付,遇上五行五族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卻是很難取勝的。不過那天蠶混天綾卻是西陵人獨有的兵器,隻因功夫還不到家,要勝出這些蒙麵人,卻是心中有些忐忑。
伏羲淖子聽得後麵木地板有腳步聲,回頭一看,已有一個蒙麵人摸上樓來,急切之中一手將兒子抱在懷中,一手將天蠶混天綾擲向立杆,那混天綾前端有細小鷹勾爪,那混天淩擲在立杆上繞了兩圈,淖子將混天綾一帶,混天綾便牢牢的縛住了立杆。
伏羲淖子一手抱個孩子,背上背個孩子,一手將混天綾用力一拉,雙腳騰身一起,電光石火間,三人便往立杆上撲去,淖子雙腳穩穩的夾住立杆,一手將縛在立杆上的混天淩解開,順勢往地麵滑去。隻見對麵樹叢中那人跑過來,接過抱在懷中的孩子就走。
伏羲淖子一看,正是村中鄰居卓瑪,喜出望外,跟著卓瑪就往樹叢中鑽去。那蒙麵人摸上樓正好看到伏羲淖子帶著倆孩子要從立杆上滑下。一個箭步衝入曬樓,伸手一抓,抓了個空。趕忙自曬樓中騰身一個鷂子撲食,在兩丈多高的曬樓上,騰身直向淖子掠來。
伏羲淖子剛回頭,正好看到蒙麵人狠狠的直向自己飛身撲過來,伏羲淖子忙用天蠶混天綾,直向蒙麵人擊去。那蒙麵人人在空中,躲也無法躲,被伏羲淖子一混天綾擊在麵目上。伏羲淖子將混天綾一拉,那蒙麵的黑巾輕飄飄的掉在地上,麵容盡行暴露出來。
伏羲淖子心中一驚,那不就是丈夫公孫昌意之嫂,嫘依麗雅的跟班臘木錯嗎?嫘依麗雅係伏羲淖子的妯娌,也是朝陽之國本族的長輩,為何這暗殺自己的人竟是自己孩子伯母的手下呢?這一突如其來的問題,伏羲淖子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思緒萬千。那刺客倒在地上,伏羲淖子將他的頭抓起來一看,已奄奄一息。
伏羲淖子沉聲吼道:“臘木錯!是誰指使你來殺我的?快告訴我!”原來那天蠶混天綾擊在臘本錯的麵部,被伏羲淖子將混天綾往後一拉,混天綾早將臘木錯的喉管割斷了,奄奄一息的臘木錯哪還有命在。此時在屋子裏麵殺人的蒙麵人一窩蜂的湧了出來。
卓瑪拉著伏羲淖子的大兒子站在樹叢中,害怕房子中殺人的蒙麵人發現伏羲淖子娘兒三人在這裏,等得異常心焦,正低聲喚伏羲淖子快走。朦朧夜色中,早騰起了夜霧。這若水河畔,古蜀之地,群山環繞的盆地,每年六月至十月是盆地的雨季。
雨季中也會偶然天空晴朗,天公也會給人們贈與收割所需的好日子。不過,這好日子好是好,白天豔陽高照,一到晚上就霧滿蜀川。這古蜀的盆地山川,若水江畔便大霧彌漫,這一日正好霧滿柵欄村,天公作美,救了伏羲淖子一家三人。
伏羲淖子背著背上的小女兒,走進卓瑪抱著自己的兒子藏身的樹叢,和卓瑪一道,繞行在樹叢荊棘叢生的小路上,消失在茫茫霧海中。黃昏過後見到的那輪天際的暈月,仿佛害怕見到猙獰可畏、凶殘歹毒的蒙麵人,也不知甚麼時候,悄悄的躲藏得無影無蹤。
伏羲淖子帶著倆孩子來到卓瑪家,卓瑪家在若水江邊。卓瑪是一般自給自足的農婦,心地善良,勤勞純樸無華,朝耕晚息,一生別無他求,和家人過著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
卓瑪家一棟吊腳樓的小小木屋,飄搖在江邊的懸崖上,吊腳樓的木樁打在岩石中,吊腳樓在風雨中,發出“吱嘎!吱嘎!”的江風霧雨搖曳聲。小小木屋麵對著若水咆哮、怒吼、奔騰的江水,年年都在唱著古老而憂傷的歌。
卓瑪顫抖著著嗓門對伏羲淖子說道:“淖子啊!我吃過晚飯,孩子睡著了,孩子他爹又不在家,我一個人有些無聊,便上你家找你說說話,誰知還沒進你家大門,就看見了那些蒙麵人往你家裏走去,我躲在你家前麵的矮樹叢中,我想你肯定在家中,那些蒙麵人絕對是來找你麻煩的。”
伏羲淖子驚詫未定,回頭看看來路,還未發現有人追來,便對卓瑪說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些什麼人,我從沒得罪過甚麼人,那天打雷劈的幹嗎找我的麻煩。”說完便嚶嚶哭泣起來。
卓瑪安慰著說道:“淖子啊!別傷心,也許你那公孫昌意在外麵征伐殺敵,結下了梁子,仇家來傷害他的家人,這種事是常有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伏羲淖子憂慮的說道:“我家昌意在軍營中從來不說有家人的,昌意的敵人決不知道他有家人在蜀中的,況且這西陵司彘之國相隔中原又是那麼遠,我家昌意征戰在中原,中原的仇家上這裏找到我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有內奸接應他們。”
卓瑪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那些刺客很快就會找到這裏的,柵欄村也隻有這麼大,現在關健就是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他們找到你還是會要殺死你的,我先出去看看。”
伏羲淖子聽了卓瑪的話,深深的點了下頭:“嗯!你去看看,可別讓他們發現你啦!”
卓瑪便拉開後門往外麵走去,前麵大門剛才伏羲淖子來到她家的時候,早已將大門緊緊的關上並頂了起來。此時伏羲淖子趁著夜霧迷漫,悄悄的打開後門朝先前來路上看去,隻見來路上有倆個蒙麵人在彌漫的白霧中,東張西望的朝這邊鬼鬼祟祟走過來,卓瑪趕忙回轉至自己家中。
卓瑪進屋對淖子說道:“他們有七八上十個人,現在有倆個人分頭找過來了。”
伏羲淖子心有餘悸的對卓瑪說道:“卓瑪姐姐!我真不知道什麼地方最安全,叫我怎麼辦啊?”
卓瑪忙對伏羲淖子說道:“淖子妹妹,別急啊!我家有條小漁船,你坐小漁船悄悄的劃過江去。過了江將漁船拋錨在對岸那顆柳樹下,將船係在柳樹上,我趕明兒早上搭別人的船過江取漁船。你上了岸隻管去找個靠得住的地方落腳,住上些時日,等那些仇家走了,再回到家來就安全了。”
伏羲淖子牽著兒子的小手,隨卓瑪來到她家吊腳樓後麵的江邊,攀岩而下到江麵。岸邊江水中有一塊岩石可以立足,小漁船就泊在吊腳樓下岩石旁邊的水麵上。
一根粗大的麻繩將船係在吊腳樓的木樁上,湍湍急流的江水,卷起一波一波的浪頭,噴著泡沫,帶著永遠也發泄不盡的憤怒,朝著綠色苔蘚的岩石,狠狠的衝涮……
此時已是子夜時分,卓瑪站在江岸的岩石上,將伏羲淖子的兒子遞了過去,伏羲淖子小心的接住,將兒子緊緊的抱在懷中。踏上了蕩蕩漾漾的小漁船,撐起船上的雙槳,直向對岸劃去,漸漸的消失在霧靄彌漫的若水江中。
若水江江麵並不是很寬闊,那湍急的水流咆哮奔騰,小漁船在江水中隻能直行,並且隻能行鬥水,若是鬥水的時候,船被急流打橫在江麵上,那伏羲淖子三娘崽便瞬間玩完了。一個婦女帶倆個孩子過若水江,那危險卻是不敢想象的。
伏羲淖子當然知道這危險時刻相伴,她手握雙槳,船頭朝著姑寧橋上遊使勁的劃水,保持整條船與水流向成平行狀態,緩緩的往對岸移去,一絲也不敢分心。兒子就平躺在船艙內,一動也不敢動。女兒就背在伏羲淖子背上。船行了一個多時辰,伏羲淖子終於看到對岸有一株柳樹。
伏羲淖子最後一點力氣也用完了,精疲力竭的爬上了對岸,將船牢牢的係在柳樹上。此時正近黎明,離天亮也隻有兩刻來時辰,伏羲淖子緊張驚恐的心情得到了放鬆,拉著兒子的小手,沿著堤岸的一條驛道,漫無目底的往前麵走去,她隻知道今天逃過了被刺殺的這一劫,不知道還有什麼惡運將在那裏等待著自己。
時近晌午,伏羲淖子不知道自己要往何方,有家不敢回,若是去中原找昌意,又不知道路該如何走。伏羲淖子抬頭看前方大道,突然看到前麵來了一支駝隊。
那駝隊領隊的正是金族少皞太子,跨下坐騎西蜀龍首犀兕靈獸,二十多歲年齡,頭戴白色頭冠,身著一襲白袍,和一名女倦,還一中年男子,各坐一匹駱駝,兩旁各有六名蒙麵金族戰士,騎著白龍馬,身著白色編甲,手中握著寬葉大刀,背負強弓硬鏃,威武雄壯,護衛著駝隊的安全。
還有一路十來匹駱駝,由仆從牽著,跟在後麵,一路十來個人,浩浩蕩蕩,好不威風,正朝自己行了過來。少皞太子是五行金族的將軍,性格豪爽放蕩,不喜擺個官架子。經常帶支商隊,喜好以物易物,交換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