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刺殺鬧得整個攝政殿人仰馬翻,宮女太監們尖叫著呼救,護著戚焰他們從側庭撤退到正殿,誰知刺客不肯放過,帶著決然的念頭朝她追去,利刀暗箭飛射不斷。
殿內擺設東倒西歪,珍貴的雕花木具慘遭淩遲,千金難買的紗簾珠門落了一地,砸的劈裏啪啦響,刺客從不同的方向朝她拔劍刺來,小宮女們麵容慘白的撲過去擋,狼狽的滑倒在地。
謝子慕在戚焰身後,他對這樣的場麵並不陌生,從謝氏一族倒下後那段時日,他也是這樣過來的,隻是那時候,護著他的是野和尚老烏。
刺客搭弩射過來,戚焰推了他一把,臉上落了淺血,轉身翻過去拿下牆上的長劍,她麵對著刺客舉劍,笑容玩味,就知道阿薩摩不會誠心誠意的真正與她合作,哪怕之前透露要刺殺她,也定是個玩笑般的幌子。
“都不必趴著了,起來,給我殺。”
此言即出,地上門口那些慌成一團的太監宮女皆都站起來,他們氣勢陡然變化,配合默契的朝刺客們攻擊而去。
丟了劍,戚焰轉身悠閑的走過去坐下,她拉著癡愣愣的謝子慕坐到身旁,身手拍了拍他的臉頰,對方眼裏才恢複了些神采,但還是有點兒遲緩。
這一係列的變故實在是精彩紛呈,尤其是那些平平無奇的宮女太監,誰也不會想到前一秒還尖叫著不知所措的他們能在下一秒拔劍殺人,隻能說攝政殿藏龍臥虎,是他見識短了。
“是皇上讓你來找我揭發劉聞得的?”
有了剛那一遭,戚焰這會兒連平時的氣勢全都放了下去,她拿起碎茶杯嘖了一聲丟在地上,抬起眼皮望著謝子慕。
“…是我自己決定的……”
“為何?我想,你們現在手上的證據還並不充分到一定能將他扳倒,劉聞得雖然老了,可還沒蠢到不會去銷毀把柄。”
“他…他已經將手伸到前線去了…我……”
“前線我自會防著,你急什麼?”
戚焰目光沉穩的瞥過去,謝子慕側著臉不語,他現在總算是回過神兒來了,但顯得更心神不寧了些,尤其當他目光觸及地上的雜亂無章,那雙手便要攥緊一點。
刺客敗陣吞毒自縊,索性被強迫性的留住一個,兩個宮女押著他跪在戚焰身前,他下巴脫臼,垂著的頭顱有氣無力的喘氣,勉強抬起來不甘的與之對視。
戚焰傾身打量他,眉頭輕輕挑起,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謝子慕微笑:“你猜我笑什麼?謝子慕?”
“……”
謝子慕站起來拱手跪下,他臉色沉默,也不再裝模作樣的擺出“必誅宰相”的舉動,而是將腦袋埋的很低。
遣散其餘的太監宮女,門被合上了,戚焰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劍用袖子擦拭,一邊說它的來曆,末了才重新掛回遠處,轉身由上而下盯著謝子慕。
殿內安靜極了,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這樣的情景持續了片刻,戚焰坐下去敲敲桌子,她還是笑著,越來越愉快的模樣將那氣焰囂張的刺客看傻了。
“你這種人,撒謊都磕磕絆絆的,活像要你以身赴死一樣的。”
“臣知錯,請您降罰。”
“聽聽,這語氣也好似隻剩半口氣了。”
跪著的人心情低落到極點,偏偏坐著的女人還歡快調侃,仿佛剛被刺殺的人不是自己一樣。謝子慕握緊指頭,咬緊牙關不再有所動靜。
“回去告訴皇上,有些事,還得斟酌著做。”
禁軍趕來時,攝政殿已經被清理幹淨了,戚焰讓人將刺客交給他們審訊,小宮女太監忙碌的給宮殿內換新,剛剛從側庭過來的輔與弼對看一眼,撿著那幾張紙走到正殿跪下。
戚焰攤開紙靜靜的掃視,不過是幾張與北弩人的通信,掀不起大風浪,她頷首閉上眼,殿裏其餘人不約而同的全都停下手中的活退下去,接著稟告的聲音響起來,儼然是刺殺有關。
這件事背後的人說到底還是天子,宰相不過是一把殺人的刀,被前者聯合謝子慕利用了。
“謝子慕引導宰相禍引東水,用北弩殺手刺殺主子,欲將江陸離拉下水。但天子並無想要殺主子之意,而是阿薩摩的旨意。”
她們簡單的說完,殿內陷入了長久的寂靜,隻聽得戚焰敲桌子的微響,她的目光在窗扇流轉,抓著投進來的霞光,是時間過得越來越快,還是自己走的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