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1 / 2)

戲樓今日清場,戲子獨占台上唱響“芭蕉辭”,戚焰挑簾下樓,身邊跟著一個身穿越國服飾,但身材比越國人魁梧很多的男人。

這正是那日在道觀裏

“刺殺我?”

“對,這是劉聞得的計劃,他認為既然大將軍結案為刺殺,不如借機將你也殺掉。”

男人一口蹩腳的越國語,戚焰聽著倍感費力,示意他用本族語言說話,同時表示自己能聽懂。

對方點頭,繼續說:“我們決定問問你的意見,如果要刺殺我們可以演一場,王子說,你應該會想要殺死宰相。”

“你們王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手伸的很長啊。”

下樓後,他們坐在戲台下,戲子收起水袖停止表演,她下來為二人沏茶,邊說:“何止是長,若是奴家笨些,恐以為王子意圖吞並越國呢。”

“早前有過這樣的想法,所以王子才會一直埋暗線。”

男人竟然還心平氣和的解釋。

“可他這些年並無動靜,難不成還要等年紀再大些?”

“對,先等王他們與你們鶴蚌相爭,我們漁翁得利,王子喜歡直接一網打盡。”

男人似乎有些憨,問什麼答什麼,甚至還有額外的贈送。戚焰和戲子的表情都有片刻的沉思,對方耿直過頭,倒讓他們更懷疑了。

又交流了一陣,最終戚焰決定刺殺計劃繼續執行,不過得先等樊佑死去,從後門送走男人後,戲子轉身入廳堂,她站在門邊兒注視戚焰的背影,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似乎猜到了什麼。

悄悄的走過去後,沒等戚焰說話,她先開口道:“主子,馬上就輪到暗閣了對嗎?”

戲樓裏光線斑駁,窗戶紙塗了光般亮,今日出的太陽很燦爛,世間前些日子便已踏入了夏天。

桌上的杯裏撒著細碎的日光,戚焰伸手擋下,盯著腕上的影:“鬼隸下來就是你們,莫急。”

“主子真會揶揄人…算來,奴家跟您身後已有十三餘年了…主子就不能留奴家在身旁?”

“留夕,你是暗閣首領,他們不能沒有你。”

戲子瞳孔一縮,目光悲戚,投於旁邊的桌腳,再默默的轉向戚焰:“那主子就能沒有我們嗎?”

“一開始我就說過,創建你們是為戚氏皇族,我說的清清楚楚,你可還記得?”

戲子沉默不語,顯然記得,戚焰歎了一口氣,抬眼望向她:“留夕,你若要離開,我不會攔著,但決不能跟著我。”

“為何?奴家不會給您拖後腿,也不會做讓您傷心的事,奴家隻是想報答……”

她說這些話時,清楚的看見戚焰眼裏的稀鬆平常逐漸凝固,一點一點的結成冰霜,意欲阻隔所有那般決然。

她說:“留香,我並不需要你們的報答,你以為為什麼父皇在世時容許我養著你們——隻是因為我說這是為戚氏培養,為了守護那龍椅上的人。”

“您何必總這樣推掉他人好意?”戲子終於忍不住了,她平生第三次哭,第一次是出生,第二次是被戚焰塞了滿懷的好看衣服與吃食。她十分不願離開她,更不想服務禁錮對方二十年的“戚氏”。

若不是老皇帝與先皇死前托付,若不是主子太認真負責,若不是該死的天子年幼……主子本可以瀟灑過她自己的人生!

“江指揮使也罷,奴家也罷,亦或是梅蘭竹菊她們!哪個不是再真真切切關心擔心著您?您再這樣下去,究竟是朝向哪裏啊?公主…”戲子伸手抓住戚焰落在光裏的手腕,滿麵淒然憤慨,“您的心…就不能為我們這些人動一動嗎?”

沒人回答,也沒人看她。

伸手扒掉戲子緊扣的手,戚焰拖著長長的陰影往門口走,街外麵不知怎的也安靜極了,她沒有回頭,隻是在門口停了一步,接著消失在門外。

大將軍樊佑死的極快,第二日早起便聽見廊上噔噔的步伐,小太監按著腦袋頂的紅帽子噗通在龍殿外跪下,慌張的稟報聲引來大太監的開門一腳。

“成何體統啊……”

“大將軍今早醜時三刻——沒了!”

朝上黑壓壓跪了一片,無一不是再求天子徹查此事,殿裏人心惶惶,隻覺脊背生寒,仿佛暗中有一雙不知名的大手再推動事情的發展,而自己便是下一個慘死的目標。

宰相為首的那方逼得緊,言辭激烈刁鑽,又擺出副忠心耿耿的正直模樣,讓天子放在椅子上的手攥緊了,咬緊牙齒心裏陣陣無力感劃過。

這些老狐狸演起戲來,若隻是現在的他還無法找出破綻,而攝政王此刻也不在,沒人能替他多說一句,隻得滿肚子憋屈怨氣的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