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救星來了——錦衣隨著那人跨進朝堂的動作張開,好似他踏著寒流而來,那張臉誰也不會陌生,尤其當他抬起眼掃視四方,臣子們都不約而同的噤聲。
“各位說的很開心?嗬,看來江某人來的不太是時候呢。”
江陸離雙眸含笑,眼底灑了一層薄薄的寒霜似的。他一手握住同側腰間劍柄,大步上前單膝跪下,聲音端的平靜:“皇上,大理寺清理幹淨了,空的位置,臣自作主張填滿了,皇上可還有別的意見?”
聽到這句話,群臣繼續沉默,他們以為這是江陸離在用威風壓天子,殊不知座上原本還顯沉重的天子眸光亮了亮,差點兒露出燦爛的笑,他及時停住激動的表麵反應,心裏默默重複著帝王規則,穩住了,才頷首低眉緩緩道:“嗯,有勞江指揮使。”
春圍備下的苗子與隱藏京中多時的文人墨客終於派上用場,大理寺內交錯盤結的裙帶勢力被拔的所剩無幾,重要位置上幾乎都是天子的支持者,能力自然也不可輕視。
禦林軍那邊居然也沒費什麼力氣,輕而易舉的便拿下他們的掌控權,一眾兵將跪在天子麵前不敢露半點兒不滿,服服帖帖的如同被鞭打過的獵犬。
小少年站在階梯上俯視他們,心裏升起一股火焰來,他終於有了握緊實權的踏實,也忍不住顫抖心髒,這樣的感覺顯然非常良好,他很喜歡,還想要更多的。
暗閣最終不動聲色的歸於天子勢力之下,首領留香隻身書殿麵見他,足足待了一個時辰才出來,也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麼,大太監進去時,裏麵滿地狼藉,望上去,是天子那張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臉。
同時間,宰相又暗地見了江陸離,他隻關心那些填補空缺的是否是一開始決定好的人,能不能服從命令的幫著他一步步爬到“塔尖”去。
江陸離笑得好看極了,眼裏全是肯定:“那是自然,您難道還在質疑我?”
“不不不,劉某自然是信指揮使的,隻是擔心戚焰她……”宰相連忙擺手,他可不願意失去這個強大的盟友,更不想多一個敵人,況且如今他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得更小心。
“不必擔憂,這件事天衣無縫,她察覺不了。”
——怎麼可能呢?她恐怕早就知道了,現在正暗暗旁觀著看好戲吧?
江陸離垂眸若有所思,宰相咂了一口茶,見到他這樣子搖搖頭,伸手摸上自己的長胡子歎氣:“指指揮使人中龍鳳,往後定會有更好的姻緣,像她那種女子,不要也罷。”
“對啊……”江陸離拿著茶杯,指尖輕輕的摩挲杯口的濕潤,眸色平靜無異,“像她那種女子。”
宰相全然沉浸在得意與未來的遐想之中,滔滔不絕:“等你我二人把控全局之時,便是那戚焰身死之日,到時指揮使手刃仇人,豈不快哉?”
“會的,也快了。”
他們的舉動暗閣還是報告給了戚焰,她點點頭讓他們離開,抬手折斷一枝丫,啪嚓聲清脆極了,身後的腳步聲頓停,戚焰不以為然的丟掉枝丫,又折了一根。
側庭裏的宮人沒幾個,細細數來隻有兩個小太監與四個宮女,他們的目光全在謝子慕身上劃過,帶著警惕與危險,對方全然不知,蹙眉盯著麵前女人的窈窕背影。
這會兒下來,她已經折了十來根枝丫,上頭還有未開的嫩芽,如今全都殘破的躺在地上,這還不算慘,謝子慕視線追隨著戚焰的步伐,她不帶半點兒憐惜的踏在枝丫上轉身過來,表情一貫的慵懶傲然。
他不知怎麼緊張起來,本能的感知到危險,卻挪不動腳逃跑,戚焰上下打量他,對方穿的藍,這顏色可襯他,將他顯得憐花般嬌弱蕭條,風吹好似會倒一樣。
不過他也聽話,這次來早早的摘下麵具,那張布滿疤痕的臉很是煞風景,不過眼睛好看極了,讓人難免想起霧靄纏繞的靜謐深林。
戚焰哼笑,又折了枝丫,正當他忍不住想說些什麼來阻止對方的野蠻時,女人竟將枝丫抵到他下顎輕抬:“這樣子,倒讓人太憐惜了些。”
“你…還、還請攝政王不要再逗弄臣,臣今日有事要告。”
“什麼?”
謝子慕仿佛準備了許久,在這一刻更小心些從胸前拿出幾張紙:“宰相通敵……”
唰——一把飛鏢暗處射來,將他手中的紙釘在地上,戚焰臉色不變,鎮定地抓住謝子慕的手腕將他藏在身後,目光灼灼,勝似桃花:“通敵叛國,罪該問斬,對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