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
我們的辦刊宗旨是“關心民瘼,開啟民智,敘事文體,健朗風格”,批評文壇上的不正之風、不良傾向,當是題中應有之義。我們的批評,還有個要求,就是必須是指名道姓的。實際上我們刊物最大的亮眼處,是那些對當下社會揭示,對曆史事件挖掘,而文字又好的稿子。
蔡:有人將您和《山西文學》比喻為一個流氓文人和一本流氓刊物,您的辦刊思想,被稱為韓石山流氓美學。對此,該如何理解?
韓:
此人是蕭夏林先生,他的文章是我在網上看到後,轉載在《山西文學》上的。他的說法,比喻的成分更多些。他說的沒有大錯,在一個庸常的社會裏,有的人、有的刊物“各色”一些,罵他和它是流氓實不為過。流氓還有美學,這不是“大盜亦有道,詩書所不屑”(石達開詩句)嘛。
蔡:有人說,《山西文學》是與《隨筆》、《書屋》相仿的“前衛思想雜誌”;有人說,《山西文學》是不斷“怪相驚人”的另類文學月刊。您認為這些說法恰當嗎?您如何定義這本刊物?同樣是走大文學、泛文化道路,《山西文學》和《天涯》有什麼不同?
韓:
別人是什麼我們管不著,我們不能叫前衛思想雜誌,因為我們一直在和現實鏖戰,更注重傳統的價值取向。那麼傳統又那麼淩厲,或許就是“怪相驚人”的原因吧。這麼說,也還恰當。對刊物的定義,就是我前麵說過的辦刊宗旨。同樣是走大文學、泛文化的道路子,《山西文學》和《天涯》還是有所不同。對社會上和思想界的痼疾,他們是隔著文化下手,我們是直接下手;他們重在深度,我們重在銳利的程度,思想上淺些也無妨。
蔡:您任主編後,把一本已邊緣化、在文學界幾乎沒有什麼人關注的文學刊物,變成一本很有特色、引人注目的刊物。“主編的思想決定一本刊物的命運”在這個事例上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一本刊物的命運,在您的手中,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您認為,其中原因是什麼?
韓:
這是因為過去《山西文學》太規矩了(不能說平庸,因為大家都這樣),一有動靜自然就有人大驚小怪。說主編的思想決定一本刊物的命運,沒有那麼嚴重,我就不是個多麼有思想的人,隻能說有些社會責任感,性格中有些不甘平庸的東西。我的許多做法,並無多少新奇之處,許多人都能想到,但敢做和做得成的就少了。還有個原因,就是我逢上的幾任領導也還都開明,有見識,有胸襟,要不我連這個位置都到不了,到了也待不長,談何改革又談何轉變?
蔡:有這樣的說法:一些別家刊物不接納的尖銳稿,投給《山西文學》,采用的可能性比較大。因為任主編的您,曾揚言要用別處不敢用的佳作。這是否為《山西文學》獨特之處?
韓:
話不能這麼說。我們確實用過別家刊物不接納的尖銳稿件,但這大都是事後才知道的。總是對我們的路子,我們才用。我們又不是撿破爛的,別人不要的東西都撿起來。你得看我們發了什麼,不能看是怎麼來的。哪個刊物都用過別處不用的稿子。
蔡:作為文學刊物最重要主體的小說,在《山西文學》中卻占很小的分量。在《山西文學》今後的發展中,會不會提高小說的地位?另外,以發表短篇文學作品為主的《山西文學》,今後會不會有發長篇文學作品的可能,以滿足那些長篇文學作者的需求?
韓:
改版初期,我們確有過不發短篇小說的舉措,後來發了也很少,一期不過一兩篇。現在稍微多了,也不過兩三篇。以後也不會多,至少在我的任期內不會多。我並不責怪別的刊物發小說太多,但幾乎所有的文學刊物都以小說為主,也太不正常了。在眼下的文化環境裏,多發小說是最好編,也最安全的,激烈點也無妨。“文章合為時而著”,這句話也可以理解為,寫什麼體裁的文章,應當因不同的時勢而定。中國現在最需要的是直擊現實、促進社會進步的紀實性作品。當然,我也不是說都來寫這樣的作品,而是說刊物應當給這樣的作品留下足夠的空間,至少不能因為怕惹事而不敢發這樣的作品。在這一點上,《北京文學》就做得很好,時不時的有關注現實的長篇紀實作品發表。再就是,小說是很難寫好的,需要更高的思想訓練和文字技巧,絕不是瞎編個故事就能湊數的。現在這麼多人寫小說,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許多智商不高的人在玩一場高智商的遊戲,會是個什麼景況也就不言而喻了。既然那麼多刊物發小說,我們也就不湊這個熱鬧了。發不發長篇的文學作品,要看是什麼作品,多長;如果說四五萬字的就算長篇文學作品,那我們還是發的。小說當然不會,別的反而會,比如我們就以連載的方式,多次發過四五萬字的劇本,這在其他刊物是不會做的。再長的,怕就不行了,畢竟我們隻是個不足百頁的小刊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