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郜元寶:一個可怕的文化坐標(1)(1 / 2)

郜元寶先生是複旦大學的教授,他知道在中國,大學是什麼地方,是園地——培養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設的人才的園地;是陣地——阻擊任何有違這一宗旨的人與事的陣地。對他為完成這一神聖任務所做出的一切努力,我們隻有表示敬意。這叫守土有責,這叫奮勇殺敵。我們能夠想象得出,那麼文弱的、一副書生模樣的郜元寶先生,昂然站立在陣地前,手持(假想的)衝鋒槍,向著(未必假想的)敵人,“嗒嗒嗒”地掃過去,其精神是何等的豪邁,其心情又是何等的舒暢。

如果事不關己,僅僅作為一個老朋友,看了這幅景象,我會在一旁放聲高唱:“風煙滾滾唱英雄,四麵青山側耳聽,側耳聽……”

然而,畢竟事情關己,也就沒有了這份豁達與公正。不說反駁了,那是無理也無力的;引頸受戮之前,辯白幾句,該是人之常情吧。所謂關己,所以辯白,是因為我的《少不讀魯迅 老不讀胡適》一書出版後,郜元寶在二〇〇六年第四期的《南方文壇》上,發表了一篇討伐的檄文,名曰《又一種破壞文化的邏輯——評〈少不讀魯迅 老不讀胡適〉並論近年“貶魯崇胡”之風》,說我書中的立論全是錯的,全是壞的,破壞了中國現行社會的文化格局,違反了中國現行社會的文化邏輯。

我還要忍痛祝賀。就是因為這篇戰鬥檄文,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南方文壇》在廣西北海某大酒店舉行的頒獎大會上,郜元寶獲得該刊二〇〇六年度優秀論文獎的頭獎,並作為獲獎作者的代表在會上發了言。

還得聲明。在堅守什麼與反擊什麼這一層麵,我和郜先生沒有任何衝突,就是他的衝鋒槍把我渾身打成了篩子眼,臨咽氣的時候,我也要這樣說。作為一個老共產黨員,我一點也不計較,且分外欣賞年輕人的勇氣。戰鬥正酣,操槍便射,誰也不知道子彈會飛向何處。為了我們共同的事業,應當允許傷及無辜。這絕不是客氣話,也不是多餘的話。不說明這點,我們就不會站在平等的地位上對話。若是那樣,等於是不戰而勝負已定。

現在我們是平等的。我要說話了。

對郜先生的大作,我已寫了《讓我們一起謙卑服善——致郜元寶先生》一文回應,據說《南方文壇》也會刊載。按說事情到此就該結束,但也不會這麼簡單。郜先生在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的《中華讀書報》上,又發表《猶在“二周”之間》,對我的回應作了批駁(或許是在我的博客上看到),仍是一無是處。當然,不是全文都針對我的。宰雞焉用牛刀!他是在談他一年來讀書的體會時,用魯迅的戰法,順手給敵一擊,自以為便可致敵於死命。我雖然不會魯迅的“齧鏃法”,所幸還沒有當即倒地。

不愧是“魯研界”的人物,不光戰法是“魯迅式”的,連筆法也是“魯迅式”的。一開始先仿魯迅在論戰中慣用的“輕蔑法”,說他對《少不讀魯迅 老不讀胡適》的批判是“並撰一文,與之搗亂”。這號話沒人會信。且看這題名:“又一種破壞文化的邏輯”,且看這副題:“評《少不讀魯迅 老不讀胡適》並論近年‘貶魯崇胡’之風”。立論多麼莊重,用語多麼堅定,似乎都能聽到牙齒咬齧的磔磔聲。退一步說,中國文壇的半壁江山(《南方文壇》)能把這麼一個年度大獎授予郜先生,便可見其分量之重、意義之非同尋常了。郜先生說得那麼輕巧,不過是說他的武藝高強,堪比手持青龍偃月刀的關雲長,溫酒可斬華雄,三鼓未盡便可取老蔡陽的首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