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有二。←←
一是杜若已經失寵了。接連幾個月,劉疆都不肯再見杜若一麵,寧可一個人躲在書房發呆。連她誕下他唯一的兒子,他都隻肯遣了身邊人做代表,前去慰問,該有的禮數,該有的物質待遇一樣沒少,甚至因為愧疚,還要更多一些,隻是人心已經冷了,他實在沒辦法再勉強自己。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可以想見杜若接下來的命運,正如宮廷中每一個無寵或者寵衰的女子那般,“縵立遠視,而望幸焉,”終不得見。
二是劉秀老了,實在是病體支離,再也撐不下去了,沒過幾個月就死了。他於建武十七年大病過一場後,身子骨便一直不見好,建武二十年甚至弄到病危托孤的境地,後來病歪歪地隔三差五在雲台休養,這樣又撐過了整整十二年,拖到六十二歲的高齡,已是奇跡了。
中元二年的二月戊戌,本是一個極普通的日子。在這天裏,光武帝劉秀駕崩了。因為他接連病了十幾年,皇宮中的人們對於他的死都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所以盡管麵上甚是哀傷,辦起喪事來卻不慌不忙,有條不紊,顯然是籌劃已久。
隻有劉疆,明明早就預見到這一天之後他的艱難,但是真實經曆的時候,還是被無情的現實給震撼了一把。
自建武二十八年之後,由於皇帝特別的恩賜,他的儀仗其實已經高出太子劉莊不少,劉秀更是煞費苦心地在方方麵麵都提高他的待遇,凡是太子有的,皇帝也會盡量想辦法補償給他,不好直接補償的,就想辦法用別的方法彌補。
再加上劉疆整整當了十八年的皇太子,又是諸皇子的大哥,他也習慣於這種卓爾不群、幾乎和皇帝等同的崇高地位。所以在劉秀的葬禮之上,他看到劉康、劉荊他們和太子劉莊混在一起,同席而坐,未加思索,便也走了過去。
但是,緊接著,太子嫡係勢力趙憙就疾言厲色,仗劍將他請下席來。這就等於一定程度上變相取消了他幾乎等同於皇帝的待遇規格。盡管他早就沒有了和劉莊爭持的心思,還是難免的感到莫名失落。
——“是時,藩王皆在京師,自王莽篡亂,舊典不存,皇太子與東海王等雜止同席,憲章無序。憙乃正色,橫劍殿階,扶下諸王,以明尊卑。”《後漢書趙憙傳》
然後,他又聽說趙憙上書整頓禮儀,加強守衛,將各藩國的屬官都送到附近的縣中安置,未經傳召不得隨意出入於宮殿與中央的辦公機構,防備甚嚴。而梁鬆則掌管軍隊,在宮中城中大肆叫囂著“吏以便宜見非,勿有所拘,封侯難再得也!”意在暗示隻要藩王有不軌之舉,便可格殺勿論,以邀封侯。兄弟骨肉之間,忌憚如是之深,不覺越發感到憋悶。
葬禮之後,劉疆日日枯坐書房,數十日後,漸漸覺得氣喘胸悶,因此偶爾離了書房,在北宮之中閑逛。
不意間便走到了金明池邊,見金明池裏寒冰初化,積雪消融,岸邊柳葉新成,草色微染,景致甚美,便不由得望著那清澈的池水安靜地發呆,神遊天外。
不知道過了多久,猛然聽到旁邊有說話聲,由遠及近而來,他隻聽了兩句,便忍不住身子一顫。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分辨出,來人是皇帝劉莊和馬瑪麗。
——自從郭太後死後,北宮便不是從前的北宮了,門禁比往常鬆懈許多。更何況一個是當朝皇帝,一個是皇帝的姬妾,北宮護衛又有哪個敢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