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閡,這樣子多好。可是盡管這樣安慰著自己,心卻不可避免地疼痛起來。
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劉疆就知道,他和馬瑪麗再也不可能了。她可以輕而易舉地知道劉莊為了她,四處奔走呼告,大動幹戈地祈雨,卻永遠不會曉得,他劉疆願意用生命彌補從前的錯誤,在黃泉路上和她一路相隨。或者更糟糕的是,她心中清清楚楚,卻不再在乎。她放棄他了。
劉疆麵色慘白地躺在一塊青石上,盛夏裏驕陽似火,他卻隻感覺四肢冷得厲害,心口的疼痛排山倒海地湧來,漸漸地那疼痛仿佛已經超越了能承受的界限,居然變得麻木了。泌陽神情焦急地在他耳邊說著什麼話,用力搖著他的身子,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起初的時候眼睛尚能視物,慢慢地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發黑……
劉疆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他仍舊躺在青石之上,便如同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一般,整個人神清氣爽。他不知道是胸`前掛著的那塊玉起了作用,驚疑不定地爬起來,想尋回他的女兒。可是剛剛走了幾步路,就聽到假山後麵傳來女子抽抽搭搭的哭泣聲,隱隱約約還夾雜著男子的說話聲。
這等宮闈陰私之事,東海王從前是必然不會沾惹的。但是這次也不知道怎麼了,他竟有幾分好奇地走過去偷看,卻赫然發現那一男一女正是山陽王劉荊和陰皇後的侄女東宮姬妾陰姬。
“哭?哭有什麼用?如今你都看明白了吧,他恨不得把那個下賤女人擎到頭頂上去,哪裏有顧妹妹你的臉麵?”劉荊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辛辛苦苦,為他誕下長子長女,他可有奏明父皇,立你為太子妃?那個女人居然逃過今日一劫,古語有雲,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若她來日誕下子嗣,東宮豈有你的容身之地?”
陰姬嗚咽著說:“此事倒不怪他。建兒身子骨不大好,連皇後姑母都說,小孩子家家的,若一早立為嗣子,隻怕他壓不住,反而折福,要我努力再生一個呢。”
劉荊道:“四年過去了,你可有再次誕下麟兒?他擺明了算計你呢!這樣的男人,你戀著他做什麼?”
陰姬搖頭道:“他倒是每月都到我房裏的,模樣也不似敷衍。可不知為什麼……罷了,是我命苦,自己肚子不爭氣了!”
劉荊跺腳歎道:“妹妹你忒心實了!他這人,最是奸滑無比,詭計多端,連東海王當年,也好幾次吃了他的暗虧。否則,好端端的太子之位,怎輪得到他來做?他東宮裏,什麼能人異士沒有?那一幹道人方士,專門是弄這個的,誰知道他平日裏給你吃了什麼,用了什麼?”
陰姬將信將疑,突然問道:“既如此說,他這般有本事,為何寵了馬氏整整五年,她至今尚音訊全無?早年還聽說過小產,如今連個消息都沒了,算起來,她侍寢的日子,不知道比我多了多少!”
劉荊一時語塞,但是卻仍然不肯放棄:“他真的不是良人,妹妹你何必如此作踐自己?若是跟了我……”
陰姬怒道:“你癡心妄想!”
劉荊見她這樣一幅嫌棄模樣,不由得有幾分惱羞成怒:“我哪裏不好?論模樣,我長得最像父皇;論才華,我才華比他高出許多。他不過是占了比我大了幾歲的便宜,否則,這個太子,哪裏輪得到他做!”
劉疆聽到這裏,暗暗心驚,自知不可再聽下去,於是躡手躡腳地退去。他想:東宮之中,就是一本糊塗賬,不知道劉莊到底對她有幾分心意,是否能護了她一輩子周全?
可是從那以後,劉疆就再也沒有見過馬瑪麗。哪怕是一個月之後,東宮的第三個男嬰呱呱墜地,他孤身一人前去賀喜。滿月宴上,諸王雲集,衣香鬢影穿梭其中,他一個一個望過去,卻沒能打探到一點關於馬瑪麗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