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尾聲(2 / 3)

而他四處雲遊,早已得知,東瀛扶桑的統一在所難免,而那個統一者,極有可能便是戰爭狂人豐臣秀吉,據說此人對明朝虎視眈眈,生平溯源並非一統日本,而是幻想征服華夏,將中國變為他日本的一個行省。

當年江南的那些倭寇,不過是日本的戰敗武士和散兵遊勇,便把腐朽的明軍打得落花流水。而一旦麵對日本正規軍,戚繼光俞大猷等人已逝,又有何人能敵。必須把戚繼光的抗倭兵法找個傳人,以備未來之需,放眼天下,徐渭想起了當年甚的戚繼光推崇的李如鬆,於是為了大明朝的未來,徐渭在隱居數十年之後,在老邁之年,卻反而挺身而出,前來遼東,去需找戚繼光的傳人。

到了遼東,徐渭聽到這樣一個消息,遼東總兵的李成梁家要請先生,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前去應聘。

當看到眼前的這個落魄瘦小的蹣跚老頭時,李成梁差點準備讓人給他盛點飯,讓他趕緊走人。出於禮貌,他還是極有耐心地詢問此人有何專長,能教些什麼。

“兵法。”

當這個答案傳到李府眾人的耳朵裏時,引來一陣哄堂大笑,李成梁也禁不住笑出了聲。戚繼光已死,自己就是當世第一武將,還要你這個糟老頭來教兵法?

然而堂下的這個人卻絲毫不亂,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些嘲笑他的人。等他們不再笑了,便拿出紙筆,寫下:

秋竹虛心風霜難侵,夏荷多絲汙泥不沾。

看到這幅對聯,李成梁不笑了,這是在暗諷自己盲目自大,不知天外有天啊,此人非同尋常,再看落款:青藤居士,差點沒叫出聲來,這才知道老人就是名滿天下的東南第一謀士徐渭徐文長。

於是連連賠罪,問明來意,立刻莊重地把自己的長子李如鬆叫到身邊,當麵交付給了徐渭,並叮囑他要用心向學,虛心討教。

徐渭沒有客套,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年老,來日無多,就像一個老邁的藝術家,將李如鬆看作是自己藝術生涯中的最後一件有待完成的藝術品,傾盡心血,竭力調教。在武俠小說裏,一般以關門弟子的武功為最高,以其最能得其師之真傳也。這就好比,一個男人可以娶許多任老婆,但能得到他全部遺產的,通常是最後一任老婆。

徐渭打量著李如鬆,但見如鬆雖是小小年紀,卻已是風神俊逸,儀表卓然。舉手投足間,氣度大是不凡。徐渭心裏暗歎:戚繼光眼光如炬,此子日後必是棟梁之材。有道為將者三世必敗,以其殺伐太多,其後受其不祥也。今觀李氏子弟,方知此言大謬。

三年之後,

鬆下,一老者,一童子。

老者道:你我相處也已三年,如今師徒緣盡,就此別過吧!

童子道:我聽說師父並無親人,何不留在此處,讓弟子侍奉左右!

老者道:我之兵法已傾囊相授,餘生隻想一個人清靜清靜,寫點閑散文章,藏於名山大川,或許後輩會有人讀出點味道,覺得這年頭還有個說自己話的人?或者有那麼三五個,能生出些不願被奴役的勇氣來,那我就算永生了。?

童子又想再勸。

老者搖手示意:人各有誌兮何可思量,人生在世,白駒過隙,青史留名的機會並不多,有時錯過就是過錯。如鬆,這套兵法,名為《紀效新書》,乃是當年江南抗倭戚繼光大帥行兵方略,我已詳加講解於你,此生我已再無牽掛,若他年倭奴犯邊,你便按此法,倭寇行兵,大體如此,你天資聰穎,仍要活學活用,注重變通,方能建功立業。你更要記住,你我雖名為師徒,實則戚少保才是你真正的師傅。

李如鬆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名滿天下的戚繼光的關門弟子,內心之中,感動惶恐莫名。

李如鬆抓了大把銀票珠寶相贈,徐渭擺擺手,不置一詞飄然而去。

李如鬆心想:他明知我是遼東大帥的兒子,竟無一言諂媚,無一事相托,他身上有種叫做風骨的東西,那個踉蹌淒涼的背影中看到了昔日東南第一軍師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