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莫要再念了啊!”八戒、沙僧急的直磕頭,隻有敖烈察覺了師父的異常,他見唐僧冷汗簌簌、麵色鐵青,當即便猜測師父多半是浸入了這裏的冰裂之氣,繞進心魔裏了。
念及此,他扯起了兩位哥哥,持誦釋迦摩尼心咒,一掌接一掌拍至唐僧胸口。
禪定中的唐僧受了自天際震下的心咒,猛然回過神來,眼前卻是烏雲滾滾的混沌之相,他想要逃走,可那比丘僧卻突然從河流之中浮現,他噙著邪笑朝唐僧行去,速度愈發加快,直至與唐僧額頭相貼、雙手合十,一念間竟與自己合二為一。
禪定空間似乎開始瓦解,遠處那顆石頭上也隱隱顯出了“西梁山”三個字。
周圍的景物,迅速旋轉變化,釋迦摩尼心咒也自頭頂嗡鳴,似乎念力愈發大起來。
“不可能。”唐僧雙手死死地按住腦袋,“不可能……不可能!”他從一開始的呢喃到後來的指骨泛白,青筋暴起,最後如同瘋了一般仰天長嘯。
“不可能!”唐僧叫喊著從魔魘中驚醒,汗珠順著他光潔的臉頰滾落,猶如經曆了一場非人遭遇。
八戒與沙僧擰著眉望向唐僧,雖然擔憂卻也是束手無策。那兩隻猴子在水中已疼得不再動彈,唐僧醒了醒神,回想起剛才的經曆,忽然恍然大悟;原來在西梁山的當日,孫悟空狂心誅殺強盜,而自己竟也在盛怒之下生出了二心,他一口氣誦讀了二十來遍緊箍咒,生生逼得那猴子的信念與心性分離,自此之後這天地間才又多了個一模一樣的孫行者來。
他越想越是心驚,朝水中喚了句,“悟空。”唐僧的聲音顫抖著,滿是心疼。
趴在寒潭裏的兩隻猴子同時張開了眼皮,虛弱的看向唐僧,連聲告饒,“師父莫要念了,徒兒知錯了。”
見一向心高氣傲的悟空如此這般,唐僧更是悔不當初,若這一切當真是因自己生發心魔而惹出來的禍端,那便不可饒恕了。而如來佛祖恐怕早已看清了因果,他故意編出六耳獼猴的故事來掩人耳目,也不過是為了保全自己的顏麵罷。
此時同時,敖烈已化為白龍,唐僧立於其上,伸出手扶過兩個悟空道,“我的好徒兒,這清行囚詭異得很,師父這就帶你們離開。”
八戒與沙僧不禁麵麵相覷,隻道師父莫不是也瘋了?怎麼就說兩個都是真的了呢?隻是在這當口也不敢多問,便一同跨上敖烈銀練一般的龍身,開始往回走。
回程的路卻似乎比來時長了不少,寒潭也並非是個封閉的空間,四周景物與平常無異,道路看似寬敞清晰,可他們卻在其中兜轉許久,依舊辨不清出口的所在之處。
孫行者對周圍的環境細細察看一番,暗道一聲不妙:“師父,我看咱這是迷路了。”
清行洞內,每九個牢洞便是自成一個天地,這樣的布局又有千百個,他們幾人左繞右轉,原本還有精神尋路,可待再度看見關押二猴的牢籠時都不禁泄了氣。
八戒擼起袖口便罵:“他奶奶的,難不成我們師徒就要被困死在這裏不成?”
孫悟空一直不言不語,萬分疑惑下便試著亮起了火眼金睛,果然不出所料,還真是那牢洞的緣故,行者見狀也亮起雙眼,同朝牢洞深處望去,這一看竟然驚呼起來:“呔,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怎麼這般邪乎?”
唐僧肉眼凡胎,八戒幾個也沒有孫悟空那樣的眼力,並不曉得他都看到了些什麼,這時一直偎在唐僧懷裏的小獸卻“嗚嗚”地躁動起來,一雙犀利的眼睛直盯著出口那方的黑暗,仿佛黑暗背後是無盡的深淵。
小獸尖叫了兩聲,像是在吟唱咒語,即刻,一方薄冰將幾人的雙眼罩在透明之內,這幻術在此刻並不是迷惑人心,而是為了更清晰看清真相。幾人沒心思去感歎這小獸的奇特,頂著眼瞼周圍的冰霧朝四周處望去,頓時都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
起先那一個個牢洞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尊威嚴的佛像,這些佛像慈眉善目,麵帶柔和的微笑,可就是這麼成千上萬普度眾生的佛陀,眉宇間凜冽的眼神,卻叫人的心間莫名蒸騰起一股無形的壓力,直壓得幾個人幾乎不能喘息。
幽藍的寒潭霎時間變成了一片火紅,身在水中的敖烈隻覺得身體越來越熱,他一下忽然懸空而起,怕是再也經受不住這高溫火水了。
唐僧十分心疼敖烈,輕撫他的犄角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另尋出路吧。”
那靈貂“咻”地一聲躥進了火水裏,隨即又探出頭來,它仰望洞天高唱了兩聲,敖烈等人的身側瞬時包裹了許多冰晶。
唐僧會意,望著那烈火水潭,終是一咬牙對熬烈道,“跟著靈貂,它知道出去的路。”
山壁兩邊的佛陀似乎無窮無盡,無論哪個角度望去,都能對上那些如鷹鷲一般的雙眼,靜靜地注視著他們,仿佛看盡了內心。頃刻間,敖烈隨著靈貂快速遊向了河底,他們終於從水的底部,浮到了另一個世界裏。